大日本史 卷之二百卌 列傳第一百六十七 諸蕃九
權中納言 從三位 源 光圀 修
男 權中納言 從三位 綱條 校
玄孫 權中納言 從三位 治保 重校
蝦夷
上
蝦夷《上》蝦夷，東北夷也。
【日本紀 。】
有三種，曰都加留、曰麤蝦夷、曰熟蝦夷。
【日本紀註引伊吉博德書。 】
其人勇悍強暴，能射。常藏矢髻中，好為劫盜，矯捷如飛。無君長，俗皆文身椎髻。冬為穴居，夏出居樔。無五穀蠶桑，射鳥獸為食，衣其羽皮。初雜居于越、陸奧等邊地。
【日本紀。 】
景行帝二十五年，使武內宿禰巡察東方國土、風俗。二十七年，武內歸奏曰：「東方有日高見國，土地沃壤而曠，是曰蝦夷，可擊取焉。」四十年，東夷多叛，邊境騷擾，詔日本武尊東征。日本武尊從上總轉至陸奧，取海路至蝦夷地。其酋魁島津神、國津神屯竹水門，將拒戰。日本武尊懸大鏡于船而進，蝦夷望見瞻落，乃悉馳弓捨矢，面縛請罪。日本武尊便撫納之。遂攻信濃、越國等蝦夷，俘其巨帥。歸至伊勢，獻俘囚于神宮。既而，蝦夷盡夜喧嘩，出入無禮，遷之御諸山傍。不幾，又伐神山樹，劫略邑民。詔分處於播磨、讚岐、伊勢、安藝、阿波等五國。五十六年，詔御諸別王鎮撫東國。時蝦夷大擾，御諸別發兵攻之。蝦夷首帥足振邊、大羽振邊、遠津暗男邊等，叩頭獻地請罪。因受其降，誅不服者，東國大治。仁德帝五十五年，田道討蝦夷，兵敗于伊寺水門，田道死之。雄略帝二十三年，吉備尾代征新羅，率蝦夷五百，行至吉備國。會帝崩，蝦夷相謂曰：「天皇既崩，時不可失。」相率侵掠傍郡。尾代與之戰於娑婆水門。蝦夷矯捷，能伏躍避箭。尾代持弓彈空弦，因射殪二隊，橐中矢盡，麾船人索箭。船人恐怖而走，尾代執弭而歌。歌訖，手斬數人，追至丹波浦掛水門，擊殲之。清寧帝四年，蝦夷請內附。欽明帝元年，蝦夷率眾歸降。敏達帝十年，蝦夷數千寇邊。召其魁帥綾糟等，
【○綾糟，本書注曰大毛人 。】
敕諭曰：「汝蝦夷昔日大足彥天皇誅其亂首，撫其歸服。今當遵先例誅首惡。」綾糟等大悚，入泊瀨川洗浴，向三諸岳盟曰：「臣等蝦夷，子子孫孫，用清明心，奉事天闕。若違盟者，天地諸神及天皇之靈，絕滅臣等種矣。」於是釋之。舒明帝九年，蝦夷叛。以大仁上毛野形名為將軍，討之。為蝦夷所敗，走入壘。賊追圍之。時兵士逃散，形名妻令侍婢數十在內鳴弦。形名突出搏戰，蝦夷以為兵尚多在，稍退。於是，召集散卒，又擊悉虜之。皇極帝元年，越邊境蝦夷數千內附，賜饗於朝。大臣蘇我蝦夷亦饗之其家，厚加撫諭。孝德帝元年，詔收國郡刀甲弓矢，惟與蝦夷接境地，錄其兵數，假與本主。二年，蝦夷納款。四年，治磐舟柵以備蝦夷，以信濃、越等民戍之，始置柵戶。
【日本紀。 】
齊明帝元年秋，饗北越蝦夷九十五人於朝，柵養蝦夷九人、津輕蝦夷六人，授冠二階。冬，蝦夷率眾內屬。四年春，阿倍比羅夫率舟師一百八十艘，討蝦夷齶田、渟代二郡，蝦夷不戰而降。比羅夫整師陳船于齶田浦，齶田酋帥恩荷進而誓曰：「奴等以肉為食，故持弓矢，不敢執之向官軍。自今將清白心，永奉天朝。若不踐此言者，齶田浦神罰之。」乃授恩荷小乙上，為渟代、津輕二郡郡領。召渡島蝦夷饗之，撫諭而歸。秋，蝦夷詣闕朝獻，饗賜甚厚，授城養蝦夷二人位一級，渟代郡大領沙尼具那小乙下，少領宇娑左建武，其勇健者二人，各授一階。別賜沙尼具那等鮹旗二十頭、鼓二面、弓矢二具、鎧二領。津輕郡大領馬武、少領青蒜等授位賜物，亦如沙尼具那等例。其餘授都岐沙羅柵造某位二級，判官位一階，渟足柵造大伴稻積小乙下。又詔渟代郡大領沙尼具那，檢覈夷及俘虜戶口。五年，饗陸奧、越二國蝦夷于甘檮丘東。
【日本紀。 】
命阿倍比羅夫再率舟師一百八十艘，討蝦夷。比羅夫召飽田、
【○前或作齶田，訓讀通。 】
、渟代蝦夷二百四十一人、津輕蝦夷一百十二人、膽振鉏蝦夷二十人，大饗賜物。進至肉入籠，因問菟蝦夷膽鹿島、菟穗名之言，以後方羊蹄為政所，置郡領。遂攻肅慎而歸。是歲，坂合部石布、津守吉祥使于唐，以陸奧蝦夷男女二人示唐主。蝦夷獻白鹿皮及弓三張、箭八十于唐主。
【日本紀及本書一說。○唐書為天智帝元年事，誤 。】
天智帝元年、四年，蝦夷入朝。天武帝十年，賜陸奧蝦夷二十二人爵。越國蝦夷伊高岐那奏曰：「俘人戶盈七千，請立為一郡。」許之。持統帝二年，蝦夷人一百九十餘人各負荷調賦，奉誄於天武帝殯宮。饗蝦夷男女二百一十三人於飛鳥寺西槻下，授冠位，賜物有差。三年，陸奧優嗜曇郡城養蝦夷務大四脂利、古男、麻呂、鐵折，請剔鬢髮為沙門。詔曰：「麻呂等少而容止閒雅，性亦寡欲，宜蔬食持戒，修道終身。」尋賜越蝦夷沙門道信佛像一軀、灌頂幡、鐘、缽各一口，五色彩帛各五尺、
【尺疑匹訛 。】
綿五屯、布一十段、鍬一十枚、鞍一具。陸奧蝦夷沙門自得請金銅藥師、觀世音像各一軀、鐘、娑羅、寶帳、香爐、幡等物，詔賜之。越蝦夷八釣魚等賜物有差。十年，越度島蝦夷伊奈理武志等賜錦袍褲、緋紺絁、斧等物。
【日本紀。 】
文武帝元年，陸奧蝦夷貢方物。二年，越後、陸奧蝦夷獻方物，敕修理越後磐舟柵。三年，越後蝦夷一百六人賜爵。元明帝和銅二年，以陸奧、越後蝦夷猖獗，屢傷害良民，巨勢麻呂為陸奧鎮東將軍，佐伯石湯為征越後蝦夷將軍，紀諸人為副將軍，發遠江、駿河、甲斐、信濃、上野、越前、越中等兵，兩道並進討平之。三年春，蝦夷入朝賀正。七年，徙尾張、上野、信濃、越後民二百戶於出羽為柵戶。八年，蝦夷貢方物賀正旦，蝦夷及南島七十七人授位有差。元正帝即位，陸奧蝦夷等三等邑良志別君宇蘇彌奈等奏曰：「奴等親族死亡，子孫恐為狄所抄略，請於香河村別建一郡為編民。」許之。蝦夷須賀君古麻比留等言：「先祖以來，貢獻昆布，常採北地。今國府郭下，距北地甚遠，往來累旬，請於閉村新建一郡，與親族俱移居之，比內民。」許之。養老四年，陸奧蝦夷叛，殺按察使上毛野廣人。以播磨按察使多治比縣守為持節征夷將軍，下毛野石代為副將軍，阿倍駿河為持節鎮狄將軍，討之。五年，縣守等破蝦夷而歸。七年，出羽國司多治比家主奏：「蝦夷五十二人功效已顯，未沾酬賞。伏以，芳餌之末，必擊深淵之魚；重祿之下，必致忠節之臣。今夷狄愚暗，不知忠義，若久不獎酬，則恐一旦解散。故具狀奏請。」敕許之，隨勳績並加賞爵。聖武帝神龜元年春，陸奧國海道蝦夷叛，殺大掾佐伯兒屋麻呂。以藤原宇合為持節大將軍，高橋安麻呂為副將軍，征海道蝦夷。小野牛養為鎮狄將軍，鎮出羽。令坂東九國兵三萬人習練騎射陣法。以彩帛二百匹、絁一千匹、綿六千屯、布一萬端，輸于陸奧鎮所。冬，宇合討蝦夷而歸。
【續日本紀 。】
是歲，鎮守將軍大野東人始置陸奧多賀柵。
【多賀城碑。柵據續日本紀天平九年文。○按碑文作城，蓋所追書也 。】
天平二年，陸奧言：「田夷村蝦夷已悛賊心，久循朝化。請建郡編貫。」許之。九年春，陸奧按察使大野東人奏：「陸奧至出羽柵，行程迂回。請自男勝通直道，以便往來。」詔可之。藤原麻呂為持節大使，與佐伯豐人等至多賀柵，與東人協議興役。慮蝦夷疑懼叛亂，遣使諭告。東人與麻呂及出羽國司田邊難波等，俱入夷地，鑿石伐樹，所開一百六十里，觀兵而歸。孝謙帝天平寶字二年，陸奧國歸降蝦夷男女千六百九十餘人，給田編著。
【續日本紀 。】
六年，鎮守將軍藤原朝獦修築多賀城，立石紀道程里數。時連啟土疆，抵蝦夷國界一百二十裏云。
【多賀城碑 。】
神護景雲三年，蝦夷入朝賀正旦，賜宴於朝堂，授爵賜物。是歲，陸奧築桃生、伊治二城，募坂東八國民，就地利耕桑，以充鎮戍。四年，陸奧蝦夷宇漢迷宇屈波宇等率徒族逃還，使人追喚之，不肯來，謂使者曰：「吾必與親族侵城柵。」於是，遣道島島足等於陸奧，檢其虛實。
【續日本紀。 】
光仁帝寶龜四年，陸奧、出羽蝦夷、俘囚等入朝，授位賜物放歸。五年春，出羽蝦夷、俘囚賜宴朝堂，授位賜物，尋詔停其入朝。秋，蝦夷寇邊，陸奧按察使鎮守將軍大伴駿河麻呂等奏請征之，從之。時海道蝦夷燒橋塞道，急攻桃生城，破其西郭，鎮守兵不能支。陸奧國司發兵來援，駿河麻呂馳驛報急。於是敕坂東八國：「邊塞有急，隨國之大小，發兵二千已下五百以上赴援。」冬，駿河麻呂攻遠山蝦夷，遠山其地險峻，夷俘聚結為居。先是，諸將未嘗能進討。至是，駿河麻呂直進沖其巢窟，蝦夷奔竄，追北窮討，悉降之。六年冬，出羽言：「蝦夷未平，請遷國府，發兵九百九十六人鎮要害三歲。」敕差相模、武藏、上野、下野四國兵戍出羽。七年春，陸奧奏請：「發兵二萬人，伐山海兩道賊。」於是敕出羽發兵四千人，道自男勝攻賊西界。夏，陸奧鎮守將軍紀廣純言：「出羽志波村夷俘叛，國兵擊之不利。」敕發下總、下野、常陸等國騎兵援之，以佐伯久良麻呂兼陸奧鎮守副將軍鎮出羽。秋，令安房、上總、下總、常陸造船五十隻，輸陸奧，備不虞。以俘囚三百九十五人於太宰府管內諸國。冬，發陸奧軍三千人，伐膽澤賊。遷出羽俘囚三百五十八人於及讚岐，其七十八人賜諸司及廷臣為奴。八年夏，陸奧兵討山海兩道賊。出羽蝦夷叛，國兵戰大敗，器械多亡失。十一年春，陸奧蝦賊寇長岡，焚民屋，國兵拒之，殺傷相當，敕發兵三千討之。陸奧上治郡大領外從五位下伊治呰麻呂叛，殺按察使參議紀廣純。呰麻呂本夷俘種也，嘗有憾於廣純，陽為奉承，而欲潛圖之。牡鹿郡大領道島大楯亦每淩辱呰麻呂，呰麻呂啣之。先是，蝦賊屢叛，廣純建議，築覺鱉城備賊衝突。至是，廣純率俘軍入城，大楯、呰麻呂從焉。呰麻呂預俘賊謀，先殺大楯，遂逼廣純殺之，俘賊回應。陸奧介大伴真綱脫圍而走。賊入多賀城，繼兵大掠，毀府庫，取軍糧器械而去，其所餘物，放火燒之。三月，中納言藤原繼繩為征東大使。大伴益立、紀古佐美為副使。大伴真綱鎮守副將軍。安倍家麻呂出羽鎮狄將軍，益立兼陸奧守。敕出羽曰：「度島蝦狄久懷朝化，貢獻不闕。當今歸俘作逆，將軍、國司宜加意綏撫。」六月，以百濟俊哲為鎮守副將軍。七月，敕發坂東兵赴多賀城，割下總國糒六千斛、常陸國糒一萬斛輸軍所。八月，狄志良順俘囚宇奈古請保守秋田城，鎮狄將軍安倍家麻呂以聞，報曰：「秋田城者，前代將相深謀所建也。御敵保民，有年於茲矣。一旦舉而棄之，甚非計也。宜遣軍士為之鎮守，勿令沮彼歸服之情。由理柵者要害之地，亦宜置兵相助防禦。往者國司言：『秋田難保，阿邊易治。
【○阿疑河誤。 】
』當時從其議，而遷延歲月，至今猶未有徙居者。以此言之，百姓重遷明矣。宜曆問狄俘及百姓等，具言彼此利害。」尋以藤原小黑麻呂為持節征東大使。十月，以征東、鎮狄諸將稽留失機，下敕責之。於是，征東軍使謀遣兵二千，伐木深溝，塞斷鷲坐、楯坐、楯石澤、大菅屋、柳澤五道，備賊奔突。鎮守副將軍百濟俊哲與俘賊戰，俊哲兵盡矢竭，賊兵盡之，俊哲挺身脫走。天應元年五月，按察使藤原小黑麻呂奏賊勢稍衰，請旋軍休息士馬。不許，下敕責其欺罔。初征東副使大友益立授從四位下遣之，而頓軍不進，堡壘多為賊所據。大使藤原小黑麻呂後至，稍複所亡諸塞。九月，奪益立從四位階。十二月，以陸奧守內藏全成為鎮守副將軍。桓武帝延曆二年，以征東軍尪弱不堪戰，敕坂東八國，點定散位郡司等子弟及浮游之民堪充軍者，每國一千，至五百人已上，訓練教習，有緩急國司押領奔赴。七年，陸奧出羽按察使多治比宇美兼鎮守將軍，安倍猿島墨繩為副將軍，令陸奧輸三萬五千斛于多賀城，東海、東山、北陸諸國輸糒二萬三千斛及鹽若干，發東海、東山坂東諸國步騎五萬二千八百餘人。參議紀古佐美為征東大使，賜節刀。入間廣成為副使。明年三月，諸國軍悉會於多賀城，分道入賊地。古佐美至衣川，按軍不進。敕旨促之。六月，征東副將軍入間廣成、左中軍別將池田真枚、前軍別將安倍猿島墨繩，各遣裨將濟川進擊，賊兵引去。官軍縱火，乘勢而進，至巢伏村，將與前軍合。而前軍為賊所扼，不得進。賊眾人百餘，更進拒戰，官軍稍退。賊四百許人繞出軍後，官軍腹背受敵，遂不能支。別將丈部善理等戰死，其餘殺溺死者甚多。既而古佐美以運輸不繼，奏請罷兵。不許。古佐美等久在軍不能成功。九月，遂班師，以諸將失律無功議其罪，以古佐美久在行陣，特旨置而不問，池田真枚、猿島墨繩等貶黜有差。九年春，敕東海駿河以東、東山信濃以東諸國造革甲二千領，供征東用。尋敕東海相模以東、東山上野以東諸國，備軍糒十四萬斛。冬，征東軍士有功者四千八百四十餘人，授勳進位。
【續日本紀 。】
大日本史 卷之二百卌 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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