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日本史 卷之二百卅五 列傳第百六十二 諸蕃四
權中納言 從三位 源 光圀 修
男 權中納言 從三位 綱條 校
玄孫 權中納言 從三位 治保 重校
百濟
上
百濟《上》百濟,其先出自扶餘種,曰溫祚。初朝鮮箕準為燕人衛滿所逐,浮海南奔,居韓地金馬渚,自號韓王,綂五十餘國,是曰馬韓。大大國萬餘家,小數千家,各有長帥。大者者名臣智,其次為邑借。其民土著種植,知桑蠶,作綿帛。散居山海間,無城郭,作土室,開戶向上。俗少紀綱。不重金銀錦罰罽,貴瓔珠,用以飾髮垂耳。男子帛袍草蹻,性頗勇悍,善用芎楯矛櫓。又有辰韓、弁韓,各綂十二國,服屬馬韓。辰、弁二韓,後為新羅所併。箕氏有馬韓,傳世亦二百年,溫祚滅之,箕氏遂絕。溫祚其父曰高朱蒙,即高勾麗始祖也。朱蒙始在北扶餘,生子類利。後至卒本扶餘,娶扶餘王女,生二子長沸流,次曰溫祚。類利己長,自北扶餘走至卒本扶餘,朱蒙立為太子。沸流、溫祚怨之,又懼為類利不容,與烏干馬黎等十人南奔。沸流居彌鄒,溫祚居河南慰禮城。馬韓王箕氏割東北百里之地與之。溫詐以烏干等十臣為輔,國號十濟。沸流以彌鄒水土溫鹹,不得安居。見慰禮都邑既定,人民安堵。慙恚死。其臣民皆歸慰禮。乃改國號曰百濟,以與高勾麗先同出於扶餘,故姓扶餘氏。是歲,垂仁帝十二年也。溫祚移都漢山,築漢江西北,潛師襲馬韓,悉取其地。其設官有內臣、內頭、內法衛士,其兵官皆以佐平一品官為之,又有達率、恩率、德率、扞率、奈率、將德、施德、固德、季德、對德、文督、武督、佐車、振武、克虞等官。溫祚死,子多婁立。死,子己婁立。死,子蓋婁立。死,子肖古立。是歲,成務帝三十四年也。
【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。】
仲哀帝九年,神功皇后西征。肖古聞新羅已收圖籍降,密使人伺其軍勢,知終不可敵,自詣於營外,叩頭曰:「願世為西蕃,每歲朝貢。」因受其降,定內屯官家。甲子歲,使久氐、彌州流、莫古朝貢,假途於卓淳。其王未錦旱岐謂久氐等曰:「聞東方有日本國久矣。顧海遠浪嶮,非得大船,何以能達。」於是,久氐等歸具船舶。丙寅歲,斯摩宿彌
【○本書註云,未詳何人。】
使,於卓淳國,聞末錦旱岐之言。仍遣傔人爾波移及卓淳人過古,慰勞百濟王。百濟王肖古大喜,便開庫府,示爾波移曰:「我有此珍寶,欲貢貴朝。未知路津。今使者幸至,我尋當遣使貢獻。」厚贈爾波移而還之。
【日本紀。○按本書載百濟王名,多與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異。金姑從本文不輒改。其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所序百濟世次,詳註于下。初神功攝政十四年,肖古死,仇首立。攝政三十三年,死,古示立。應神十七年,死,責稽立。二十九年死,子汾西立。三十五年,汾西被殺,比流立。仁德二十二年,死,契立。仁德三十四年死,近肖古立。仁德六十三年,死,近仇首立。仁德七十二年,死,枕流立。七十三年,死,辰斯立。七十九年,死,阿莘立。八十五年,腆支入質於日本。履中六年,阿莘死,腆支立。允恭九年,死,久示辛立。允恭十六年死,毘有立。安康二年,毘有死,蓋鹵立。二書所次百濟世傳如此,甚與日本紀異。蓋鹵王以下皆與日本紀合。】
丁卯歲,使久氐、彌州流、莫古朝貢。時新羅貢調使亦來。命勘校二國貢物。新羅貢物多珍奇,百濟貢物甚劣。即詰問使者,久氐等對曰:「臣等失途至沙此新羅,新羅人拘囚三月,殆將見殺。久氐等仰天咒詛,新羅怖而不穀,劫奪我貢物,換己賤物。且脅曰:『若泄此事者,還日必殺汝等。』今日幸得不死者,固大國之威也。」乃召新羅使責之。復詔千熊長彥如新羅,責謮其王。己巳歲,以荒田別、鹿我別為將軍,討新羅。久氐等從之至卓淳國。荒田別等以兵少,遣沙白蓋盧徵軍於百濟。百濟使木羅斤資、沙沙奴跪,領精兵來會,俱擊新羅。取比自鉢、南加羅、彔國、安羅、多羅、卓淳、加羅七國,移兵西至古奚津,屠南接蠻枕彌、多體二城,以其地賜百濟。於是,百濟王肖古及其子貴須,帥兵來會。荒田別等于意流村,千熊長彥亦自使于新羅,來會于此。荒田別等帥師而還。千熊長彥與百濟王俱至其國,登辟支山盟。復登古沙山,與坐盤石上。百濟王盟曰:「藉草為坐,恐見火燒,鋪木為坐,恐為水流。故今坐磐石上。自今以後,千秋萬歲,常稱西蕃。春秋朝貢,無闕無懈。」乃使久氐等從千熊長彥入朝。皇太后問久氐等曰:「海西諸韓既賜汝國,今復頻來何也?」久氐等曰:「天朝鴻澤遠覃,吾王不任感戴。故因朝使還,遣臣久氐奉謝聖恩。」皇太后悅,增賜多沙城。明年,復使久氐朝貢。皇太后使千熊長彥於百濟宣慰曰:「朕祇奉神祇之誨,平定海西諸韓。今王克修職貢,屢輸忠誠,懇款之至,朕甚嘉尚焉。乃使千熊長彥往述朕此意。王其能保封疆,永敦好聘。」百濟王父子稽顙伏地啟曰:「大朝鴻恩,重於天地。何日何時,敢忘之哉。聖皇在上,明如日月,今臣在下,固如山岳。永為西蕃,世世勿渝。」壬申歲秋,久氐送千熊長彥至,獻七枝刀、七子鏡及寶器數事。久氐奏曰:「弊邑西界七日行,有谷那鐵山產鐵,尋當貢獻。」復奏曰:「我王常戒子孫曰:『今我所事海東天皇,聖恩洪大。割海西賜我,繇是我國式安,社稷式固。汝等能尊吾言,貢奉不絕。雖死何恨焉。』」此後每歲朝貢。乙亥歲,肖古卒。明年,貴須立。甲申歲,貴須卒。子枕流立。二歲,卒。子阿花年少,叔父辰斯自立,不修職貢。應神帝怒,使紀角、羽田矢代、石川木英,責謮其無禮。百濟殺辰斯以謝。紀角等立阿花為王而歸。
【日本紀。○三國史記或做阿芳,東國通鑑作阿莘。】
八年,阿花立,亦久不朝貢。於是削枕彌多禮,及峴南、支侵、谷那、東韓之地。阿花乃使王子直支,
【日本紀註引百濟記。○按東國通鑑作腆支,與本書合。】
入謝,留侍於朝。十四年,獻縫衣女二人。十五年,使阿直岐獻馬二疋。阿直岐留仕于朝。明年,徵王仁至。是歲,阿花卒。帝詔立直支為百濟王,賜東韓之地、甘羅、高難、爾林城等遣之。直支遣妹新齊都媛,入侍于後宮。直支卒。
【日本紀。○按本書云,二十五年直支卒,三十九年直支進妹新齊都媛。蓋必有一誤,故不係年。】
子久爾辛立。年尚幼,大倭木滿致與王母奸淫,甚枉暴。木滿致,木羅斤資子也。
【○按三國史記作木劦滿致。】
木羅斤資嘗從將軍荒由別等討新羅有功,木滿致負父功,稱受朝旨,專制任那及百濟。帝聞之大怒,召木滿致。
【日本紀及本書註引百濟紀。】
仁德帝四十一年,遣紀角於百濟,分定國郡疆場,審錄鄉土物產。時百濟王孫酒君無禮,紀角怒謮之。百濟王懼,以鐵鎖鑕酒君,依葛城襲津彥謝罪。襲津彥等以酒君歸。
【日本紀。】
允恭帝十六年,久爾辛卒,毘有立。安康帝二年,昆有卒。
【東國通鑑。】
加須利君立。
【日本紀。○按本書註曰,蓋鹵王,三國史記,東國通鑑作蓋鹵王名餘慶。此已下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所載,百濟世傳皆與日本紀合。】
雄略帝即位,加須利君進慕尼夫人女池津,入侍于後宮。
【日本紀及本書註引百濟新撰。○池津,新撰作適稽。】
池津與石川楯姦。帝怒,詔大連大伴室屋,張二人四支於木燒殺之。加須例君聞之曰:「向者貢女子,已辱我國名。自今不可貢采女。」方告弟軍君
【○本書註或作昆支君。】
曰:「汝宜往侍于日本朝。」軍君曰:「願賜君侍御而後行。」加須利君以愛妾付軍君曰:「此婦懷胎,產子當速送致于此。」遂與辭訣。軍君至筑紫各羅島,婦產兒,名曰島君。即載舟送還,是為武寧王。百濟人呼此島曰生島也。軍君侍衛京師,後生五子。十九年,高麗王臣璉攻百濟七日夜,生獲加須利君殺之。百濟遺眾屯聚倉下。萬麗諸將謂臣璉曰:「百濟人心操非常,每使見者自失。不乘今滅之,則後必難制。」臣璉曰:「百濟,日本官家。其王子常入宿衛,四方所知也。今悉滅之,是結怨於大國。不可也。」
【日本紀。○按本書係二十年,考東國通鑑等為乙卯歲。本書註引百濟記亦為乙卯歲。乙卯十九年也,本書追書,故係於二十年。今訂之。】
帝聞百濟敗,以久麻那利地賜汶洲王。汶洲王,加須利弟也。國人皆云:「百濟臣屬已亡,惟餘倉下兵。今之興復,實賴日本天皇之再造也。」
【日本紀及本書一說。○東國通鑑汶洲或作文周。】
汶洲立三年,為其臣解仇所殺。汶洲子文斤誅解仇立,三年卒。
【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。○按文斤,二書共作三斤。】
帝聞文斤卒,以軍君第二子未多幼年聰慧,立為百濟王。帝親撫其頭,慰論殷勤,以筑紫兵五百人護送,是為東城王。
【○按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,末多或作牟大,或作摩牟。】
別詔安致臣、馬飼臣等,率舟師討高麗。是歲,百濟貢賦倍於常歲。
【日本紀。】
清寧帝三年,使使朝貢,顯宗帝三年紀大磐據任那,交通高麗,欲王三韓,營脩官府,自稱神聖。用任那左魯那奇他甲背等計,殺百濟適莫爾解於爾林。築帶山城,拒塞東道。未多怒遣領軍古爾解、內頭莫古解等,攻帶山城。大磐敗走,獲佐魯那奇、他甲背等三百餘人殺之。末多稍無道,百姓大苦不勘命,
【日本紀。】
為其臣苟加所殺。
【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。】
國人立加須利君子島君,
【日本紀。○按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作末多子,誤。日本紀引百濟新撰云,末多無道,國人除之,立武寧王,諱斯麻。昆支王子之子,末多異母兇也。此說亦非。本書註云昆支赴日本之時,產斯麻於筑紫各羅島,故名曰島君。島、斯麻,國音通,其事詳於前。然則斯麻為蓋鹵王之子明矣,此說是也。】
改名餘隆。
【東國通鑑。】
是歲,武烈帝三年也。
【日本紀本書係四年,今據東國通鑑。○按本書云,是歲,百濟意多郎卒,未詳何人,蓋昆支子歟。】
餘隆既立,誅苟加。
【東國通鑑。】
六年,使麻那君朝貢。朝廷以百濟歷年不修職貢,留而不遣。明年,使斯我君朝貢,并上表曰:「前貢調使麻那非臣之骨族。故謹使斯我充侍衛。」繼體帝三年,詔任那日本府,括出百濟浮浪民逃在任那者,還之百濟。六年,穗積押山赴任於任那,賜百濟王馬四十疋。冬,使使貢調。斯麻依穗積押山,請賜任那國上哆唎、下哆唎、娑陀、牟婁四縣。押山為奏與四縣之便。大連大伴金村可其奏,遂許之。勾大兄皇子後聞大悔,使日鷹吉士改宣曰:「任那之官家,胎中天皇之置,非今日之所得變革矣。而議者失旨,誤許使者之請。」故皇子勾大兄使某來請還前敕。百濟使者啟曰:「辱奉詔旨,已許下邑之請。使臣不敢聽二命。」時人言:「押山、金村受百濟之賂。」明年,姐嬭文貴將軍、洲利即爾將軍,從穗積押山入朝,貢五經博士段楊爾。
【○楊或作陽。】
姐嬭文貴等奏曰:「件跛國侵奪臣本蕃己汶之地。伏請天皇幸垂聖斷,還賜木蕃。」秋,太子淳陀卒。
【○本書闕入朝年月。】
冬召百濟姐嬭文貴、斯羅汶得至,安羅辛已奚、賁巴委佐、伴跛既殿奚、竹汶至等,諭以已汶帶沙,判賜百濟。伴跛又遣戢支入朝,獻珍寶,乞已汶之地。不許。於是,伴跛築子吞帶沙,嚴烽候以備于我。又築爾烈、比麻須比等逼新羅。九年,文實等歸。帝使物部某於百濟。
【○本書註引百濟本記曰,物部至至連。】
物部至沙都島,伴跛人叛。物都率舟師五百,直至帶沙江,與伴跛人戰。敗,物部僅脫身走汶募羅。
【○本書云島名。】
明年,百濟遣前部木刕不麻甲輩,迎勞物部某於己汶。秋,百濟州利即次將軍從物都入朝,謝賜已汶之地。五經博士漢人高安茂來代博士叚楊爾。復遣莫古等,送高麗使安定等。十七年,餘隆卒,諡武寧。子明立,是為聖明王,
【日本紀。○按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作明穠。】
移泗泚,改國號曰南扶餘。
【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。】
廿三年,明謂下哆利國守穗積押山約:「朝貢使每避島曲,或遇風濤,淹留日久,所齎物咸燻壞無色。請賜加羅、多沙津為朝貢津。」押山為奏請。朝廷使物部伊勢父根吉士老,以津賜扶餘。
【日本紀。○按三國史記、東國通鑑云,明改國號扶餘,而此下皆復書百濟。日本紀書扶餘始見于此,而下皆又書百濟。蓋復舊號也。】
於是加羅王怒,結好新羅。尋復與新羅有隙,新羅攻加羅,拔八城。明年,遣近江毛野往安羅,敕諭新羅反所侵南加羅、碌彔己吞地。百濟亦遣將軍君尹貴、麻那甲背麻齒等,往聽敕旨。毛野無綏遠之才,與新羅、百濟爭禮,不宣詔命,居任那三歲。爭訟茲興,人情大騷。任那阿利斯等厭苦,陰使奴須久利於百濟請兵。百濟即械奴須久利,與新羅俱圍任那,責阿利斯等曰:「速出毛野!」毛野嬰城固守。二國兵圍之踰月。天皇聞毛野奉使無狀,擾動韓地,遣使徵還。百濟、新羅兵大掠而還。安閑帝元年,遣下部脩德嫡德孫、上部都德己州已婁朝貢。
【日本紀。】
欽明帝元年,遣使朝貢。二年,詔諭百濟,經略任那侵地。百濟王明會任那日本府帥吉備臣,
【○本書註云,名闕。】
安羅人、加羅人、多羅入等議曰:「昔我速古王貴首王之世,安羅、加羅、卓淳、旱岐等,常遣使往來,原結親好,是以鄰敵不敢侮。今南加羅、卓淳二國,忽被新羅誑,自取敗滅,使天皇怒、任那人憤恨,是寡人之過也。我深懲自悔,恩補其過。前者遣下部中佐平麻鹵、城方甲背昧怒等於加羅,與任那日本府相共盟約。自爾而後,未嘗一日忘建任那。今又奉詔曰:『速建任那。』卿等何策以答朝旨?今復徵新羅宣詔命,以察彼情狀乎?」任那旱岐等答曰:「向者再三告諭新羅,而彼竟不報答。今復徵之,恐無益也。大王宜遣使於天朝,具奏其事,更別議建任那。然任那境與新羅接,恐旦夕有三國覆轍之禍。明日,三國所以滅者,非新羅以強吞之也。其彔己吞介于加羅、新羅之間,連年被兵,勢孤援絕,任那不得應急,由此見亡。其南加羅蕞爾小國,固不能自立。其卓淳上下攜貳,終餌新羅之甘言,自取滅亡。由此觀之,三國之敗,良有以也。昔新羅乞援於高麗,攻任那、百濟,我即防卻之。彼以二國兵,尚不能克。今新羅安能獨滅任那乎?寡人與卿等勠力同心,任那可復焉。若使人未迴,卒有不虞,寡人應赴援,勿以為憂也。」秋,明聞河內直
【○本書註引百濟紀云,加不至費直語訛。未詳。】
在安羅日本府,與新羅交通遣前部奈率鼻利莫古等於安羅,召新羅、任那執事。謂任那執事曰:「昔我速古王、貴首王,與故旱岐等約為兄弟。我以汝為子弟,汝以我為父兄,共事天朝,俱距強敵,安國全家,以至于今日。是故厚脩鄰好,終始不渝,是寡人所願。卿等何由輕信浮言,忽渝舊好?寡人恨焉。蓋聞,為人後者貴能負荷先軌,克昌堂搆以成前烈也。今卿等奮然悔咎悛過,追修先世和親之好,敬順天皇之詔命,復南加羅、彔己吞等地,還附任那之舊貫,永為兄弟,俱奉事大國,是寡人寢食所庶幾也。夫新羅姦計狡謀,天下之所與知也。頃聞卿等聽其甘言,弛解守備,寡人每為卿等危之。且竊聞之:『任那與新羅會時,有蜂蛇之妖。』夫妖祥災異,天之所以告誡於人也。而卿等見妖至,不以為怪。禍踵不知,甚可嘆息焉。古人云:『追悔無及。』此之謂也。卿等從寡人之言,聽大國之命,長有本上,永御舊民。熟與信甘言,亡失家園,以為人俘也。卿等宜熟計審思矣。」明復謂日本府執事曰:「奉詔旨曰:『任那夕滅,則汝國朝孤。宜興建任那,以為汝之援。』慰諭殷勤,喜懼交至,氣塞填胸,不知所以答盛旨矣。令退察新羅之情狀,其志不止乎此矣。諸君久在任那,亦是所審矣。天皇敕諭新羅,令反南加羅、彔己吞地者,非但數十年。新羅雖面敬唯諾,退無反侵地之意。惟是甘言卑慈,求媚於諸君,諛事朝廷。其志在窺釁吞噬任那也。然彼猶未敢動者,近羞百濟,遠懼天朝也。今乘其無備,掩其不虞,則新羅可破,任那可復也。如此則天皇怒釋,諸君亦必厚蒙朝章,身榮於當時,功烈照于世也。諸君不察,輕信甘言,則非惟滅任那,永遺譏於域外也。願諸君熟計之,勿為他欺焉。」明以河內直交通新羅,深切責之。遣紀臣奈率彌麻沙、中部奈帥已連朝貢,奏卞韓任那之政。
【日本紀。】
四年秋,前部奈率真牟貴文護德已州已婁等入朝,獻扶南財物及奴二口。冬,遣津守連於百濟,詔罷百濟所置任那卞韓郡令城主,悉屬于日本府。且璽書諭曰:「爾屢表奏稱當建任那,逮乎十數年,而猶未敢興建。夫任那為汝國之棟樑,如折棟梁,誰成屋宇。朕念在玆,爾須早建任那。任那建,則河內直等自當罷歸也。」明乃會三佐平內頭諸臣議之。三佐平等對曰:「我所置郡令城主,在卞韓者不可罷。其建任那之事,宜早從詔旨。」尋又宣前詔,歷問群臣。上佐平沙宅已婁、中佐平木刕麻那、下佐平木尹貴、德率鼻利莫古、東城道天、木刕昧淳、國雖多、奈率燕比善那等議曰:「臣等稟性愚暗,都無智略。然竊謂建任那,宜早奉詔也。而河內直、移那斯、麻都等
【○移那斯,或作阿賢移那斯。麻都,或作佐魯麻都。本書註云,二人名也。未詳。今從本書所稱而書之。】
在安羅者,任那恐難興建矣。請遣使召任那執事諸國旱岐等,俱相會議,抗表奏論。」明曰:「群臣之議,甚稱寡人之心。」是月,使施德高分屋
【○或作高分。】
謂日本府及任那執事曰:「請相見計事。」日木府及任那答云:「歲迫矣。當過正月而往會。」五年正月,又遣使促之。辭以時祭。百濟又促之。日本府及任那皆遣賤者,是以遂不得會議而罷。百濟更遣施德馬武、施德高分屋等,謂百本府及任那曰:「我使自天朝歸,津守連
【○名闕。】
亦尋至。詔旨並云:『與卿等謀早建良圖,副朕之所望。』又云:『其間事應審奏聞。』是以三馳使介,而尚未有來意。我當以三月十日遣使於天朝,具狀審奏。卿等亦各發使往聽天皇之敕。」又謮河內直曰:「自昔唯聞卿之惡。任那日縮,職汝之由。汝是雖微,譬如熒火燃山野。不急撲滅,則其災延及村邑。使卿久于此,則非唯破敗任那,遂使海西官家不得長奉於天闕也。故今具奏汝行惡。」又謂日本府卿任那旱岐曰:「夫建任那,非藉天皇之威,誰能建之乎。故欲與卿等會議。而卿等何故不來?」日本府答曰:「任那執事不得赴會者,此由我不遣也。」我向遣使諮訪朝旨曰:『朝廷使印歌臣
【○本書註云,語訛未詳。】
於新羅,津守連使於百濟。日本府臣等待二人至,聽詔命。不勞自往焉。』尋聞印歌臣至新羅,使人問之曰:『日本府及任那俱就新羅聽朝命,未聞就貴國聽焉。』津守連尋至於此,亦曰:『今我使於百濟者,為罷百濟所置卞韓郡令城主。是亦未聞就貴國聽朝政。』故抑任那不遣,而亦不自往焉。」百濟遣奈率阿毛得文等上表曰:「再奉詔書當與日本府臣及任那諸旱岐等相議,早建任那者。伏承聖旨,不敢暫停。即召日本府執事,
【○本書註引百濟記曰,鳥故毆臣,蓋的臣也。】
,及任那諸旱岐。而日本府、任那皆曰:『新年已近,過正旦而往。』久而不就。復遣使促之,對以祭祀時至。使者三回,執事、旱岐並不躬來,使人代來。而其人微賤,不足與議事。故即時放回之。夫任那以安羅為兄,安羅以日本府為天。今的臣、吉備臣、河內直等咸從阿賢移那斯、佐魯麻都
【○按吉備臣、的臣、河內直三人,鎮日本府者而名闕。阿賢移那斯、佐魯麻都,詳註于上。】
指撝,不敢得專決。此二人是雖微賤,專橫于日本府。其抑任那而不遣,亦是二人之所為也。假使斯人久在安羅逞其毒,則任那終滅,海西諸國亦不得奉職貢也。伏請,移此二人於他處,而後新敕諭日本府,更議建任那。謹差奈率彌麻沙、奈率已連,從已麻奴跪,奉表入朝,
【○本書註曰,已麻奴跪,津守連也。】
伏乞天裁。」帝答敕曰:「的臣等
【本書註云,的臣、吉備弟君、河內直都三人也。】
私往來新羅,是非朕心也。曩日印支彌
【○本書註曰,未詳。】
與阿鹵旱岐在時,為新羅所逼,不得耕種。卿之國路迴,不能救急。由的臣往來新羅,方得耕種。此朕所嘗聞也。今已建任那,則移那斯麻都自然當罷歸,王勿以勞念矣。」明復遣使上表曰:「伏承詔旨,喜懼兼懷。是知新羅奸計構讒,誤朝廷之聽矣。向在我留印支彌許勢臣之時,
【○本書註引百濟本記曰,我留印支彌之後至既酒臣時。未詳。】
新羅未有踰封疆、侵他界,安羅亦未嘗有寇至之患。今茲春新羅取彔淳,遂趨出我久禮山戍有之,與安羅分界耕植,不互相侵軼。然移那斯、麻都過侵疆界,故為彼所驅遂。臣及時赴援,是以任那得隨時耕種,新羅亦不敢得恣侵掠。臣又嘗聞新羅每春秋多聚甲兵。或云:『欲襲安羅與荷山。』或云:『將襲加羅。』臣即遣將士助守任那,預備不虞。是以,新羅姦計未得發也。然奸人誣奏:『百濟路迴,不得應急。由的臣往來新羅,方得耕種。』是皆奸佞之徒,構造邪說,欺罔天朝也。臣切謂的臣等在安羅者,任那難可興復矣。伏乞天朝早為之處。臣又覩佐魯麻都,其狀甚非常。麻都是雖韓腹所生,而位居大連‧廁日本執事之間,入榮班貴盛之列。而今著新羅奈麻禮冠,公然往來,曾無顧憚之色,是皆道路所視,其心歸服新羅可知也。臣扶歷觀諸國敗亡之狀,皆由有貳心者為之內應矣。彔國、卓淳可以為鑒誡焉。今麻都心已歸于新羅,臣恐任那之滅不久矣。任那若滅,則臣國孤危。伏冀玄鑑,幸察臣微誡,速除奸臣,早建任那。是國家之慶,寡人之願也。」
【日本紀。】
帝不報。
【日本紀註引百濟記。】
百濟復遣使召日本府及任那。於是,日本府吉備臣、新羅下旱岐大不孫、久取柔利、加無上首未、古殿奚卒麻君、斯二岐君、散半奚君、兒多羅二首位、訖乾智、子他旱岐、久嵯旱岐等奴,並赴於百濟。明曰:「任那國自古與我約為子弟。新羅無道,背約違信,滅卓淳股肱之國。寡人常願為任那報仇復地,永為兄弟,共事天朝,而良圖未建。今我有三策,卿等擇從其善。曾聞新羅、安羅兩國之境有大江。吾欲據其要害,築六城,請天兵三千,每城令五百人守之。我別出兵土,時蹂亂賊境,不得令彼田作,而伺其怠疲而擊之。久禮山五城投兵而降。久禮山舉,則卓淳可從而復。其策一也。
【○其一。】
南韓置郡令城主者,豈敢違背朝命,塞斷貢調之路乎。顧北敵強大,我國日微弱,若不置郡令城城主,則不可以禦北敵,亦不可以制新羅。故置之以防遏鄰敵,屏蔽任那。我欲奏之天朝。其策二也。
【○其二。】
吉備臣、河內直、移那斯、麻都不去,則任那決不得建焉。今抗表奏請,欲移此四人於他處,其策三也。
【○其三。】
」吉備臣及旱岐等曰:「大王三策甚善矣。請還諮日本府大臣及安羅王、加羅王‧俱發使奏聞於天朝。」
【日本紀。○按吉備臣在會,聞百濟王迫己之策,其答不宜如此。且任那興建之議,與本書文理錯亂,人名訛謬,不可考定。姑從本文書之,以待後考。】
大日本史 卷之二百卅五 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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