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日本史 卷之一百五十七 列傳第八十四
權中納言 從三位 源 光圀 修
男 權中納言 從三位 綱條 校
玄孫 權中納言 從三位 治保 重校
藤原兼實 子:藤原良經
藤原兼實,關白忠通第三子也。家號九條。保元三年,敘正五位下,累進至左近衛中將。平治中,為從三位權中納言。應保元年,轉權大納言,兼右近衛大將。長寬二年,為內大臣。仁安初,兼東宮傅。亡幾,轉右大臣。承安末,敘從一位。
【公卿補任。】
兼實博通典故,朝廷每有疑議,數咨詢焉。治承四年,帝禪位于安德帝。數月,平清盛遷都福原,以規度未定,稱為離宮。而今年當冇大嘗,上皇患宮室未成,大禮稽緩。群臣或言接續屋宇,或欲造里內行之。上皇意不決。兼實留在舊都,召問之。對曰:「祭祀宮闕,不可偏廢也。若欲造宮城而修祭祀,則巨費相繼,營辨無由。暫還舊都,修祭祀,而後徐議宮城。冀虔敬不失,民賴期慶。」上皇乃停大嘗。養和元年,上皇崩。帝幼沖,法皇躬機務。時客星見,炎旱、饑饉。法皇問救禳之方。兼實對曰:「夫人事失於下,災變見於上。人君宜廣召卿大夫,使面陳讜言也。國以民為本,本搖則國何以得立。頻年炎旱,禾稼不登,而出兵四方,課疲瘵之民,責芻糧之供,加之修造東大、興福兩寺,百姓嗷嗷,無所息肩。豐年猶不能堪,況於凶歉之運哉。今欲銷天譴,濟人物,在祈禳與德化。自古禱祀之法,效驗不一。雖朝廷已行,非尋常薰修之所能回移也。宜特發幣使告大神宮及所崇敬諸社。又選顯密僧,精修祕法,懇禱告苦請,則咎徵何不弭矣。若夫當今之時,欲行德政,而征討未可輒己,土木亦難廢也。然國弊民耗,縱獲賊首,亦無益耳。宜小存寬恕,以從民心也。而若其征討,則專委之將帥。但料給糧食,務省冗費,庶得息民怨焉。土木亦宜為之節限,以施惠下之仁也。夫訟獄者,明王之所慎。宜申敕理官,審辭訟錄囚徒,究覈情偽,務處平允也。以災異行肆赦,比例極多矣。寬弘中,以客星見,原釋囚徒,立消妖氣,是其令典之可從者也。若大神宮司所訴,及諸寺之惡徒,懲其首謀,餘皆洗雪,與之更始,則庶幾回天意而享靈貺。」法皇不能用,源義仲逼近畿,平氏抉帝,齎神器走西海。京師無主,乃卜:「待帝還,與雖無神器別立主孰吉。」官寮奏:「待帝還吉。」法皇更命官寮各數人議之,所言不同。兼實上言:「天下不可一日無主。而曠位到今,兆民無所繫心。頃者盜劫數起,里閭恟擾,無主之所致。是宜早立主一也。平氏挾帝稱號令,吾無主而討之,師出無名。是宜早立主二他。祖宗之法,無劍璽則不得即位。按國史繼體天皇即位前,稱天皇稱踐祚,及得劍璽,乃即大位。與今事正相類,可以準據。是宜早立主三也。有是三宜,不早定策,何以塞亂源而遇姦軌矣。」法異嘉焉,乃立後鳥羽帝。時群臣或議:「安德帝即位紫宸殿,不終祚,宜用別殿。」兼實上言:「先朝時,臣勸用南殿。今群臣拘忌,歸咎棟宇。明主先理之當否,不問例之吉凶。即大位于大極殿,修祭祀于豐樂殿,其來尚矣。及豐樂殿廢,併祭祀修之大極殿。大極殿,正殿也。紫宸殿,正寢也。今大極殿遭災未成,宜修于紫宸殿。正殿既無,安有不移之正寢,而降修之諸司廳者哉。且劍璽未還,宜停即位待其還。不傳劍璽而即大位者,臣未之前聞也。」義仲之奉命討平氏也,途聞源賴朝遣弟義經,率兵西上,迺亦還京師,暴戾日甚,無復西意。法皇屢使人趣之。義仲不奉命。時都下浮言沸騰,謂義仲將反。法皇患之,聚兵法佳寺殿以備之,又欲潛遷帝於法住寺殿。以問兼實,對曰:「臣聞凡人臣有罪,則當察其輕重,據法論決。而聚兵殿陛之下,相與爭雌雄,可謂王者君臨之髮乎。然義仲不奉命,亦非無謂。以臣揆之,宜遣使者驗其狂悖之狀。因察浮言之所由,若得主名,則執而附法。義仲或順服,何煩征討。臣又聞義仲之欲拒戰,特惡東兵之眾耳。陛下若使之減兵馬,義仲必發。彼既出京,則逼迫之患除,而朝廷得徐制之於外矣。今計不出此,而欲遽奉主上遷他所,臣知其必不可也。」法皇不能用。法皇又議即位,使藏人頭藤原光雅問兼實曰:「將擇時行即位禮。然而即位則大嘗亦不得不行也。此年兵荒,小事尚難辦,況於巨費相踵者哉。即位雖不可紓,非行大嘗,則徒為耳。」對曰:「天位授受之際,今日受禪,明日即位,古今之通規也。去年踐祚,未行即位,多難之所使然。然而固非常例。茍得其時,當速行之也。然而神祖之約,以傳劍璽者為國主。無劍璽而即大位者,自古及今,未之有也。嚮以天下不可一日無主,先立主矣。至于即位,則必待劍璽之還,然後可議也。今夫神鏡劍璽方在賊手,其存滅不可得而知,而謂必待其還,知不為時論所容。臣尚憂憤不已者何也。神器遭攘竊,已踰年序,然未聞建籌策,修禱祀,以圖迎取也。宜速禳皇天后土,直致征討,以復神器也。國祚未衰,則必完而還。奉之即位,慶莫大焉。儻時運既窮,神器或就毀滅,則當審其不可得,而後方議即位耳。今未盡我之所為,而欲苟且即位,恐有不重神器之譏也。雖臣言不用,定即大位,宜勵精銳意,克復舊物。然則神祇何不佐佑,成敗何不果決也。」法皇又使光雅來曰:「所奏正合朕意。議者或言:『停即位大祀,恐逆徒得力,彌侮笑我。且神器還否,不可豫期也。宜早即位,以絕賊望。』朕甚惑焉。卿再議之。」對曰:「議者薦上策,宜速從之。」光雅疆上議,兼實曰:「此國家之大事,臣豈敢持獨見,塞兼聽之路哉。神器與賊徒孰重,未聞日夜焦思,刓精為神器之計,而徒 患賊徒.猖狂。輒行即位,則益示輕神器於天下矣。方今不奉神器而即位,臣恐後世藉口,僭竊不絕。非獨繫當今之國體也。」攝政基通、左大臣經宗等謂:「宜早行大禮。」法皇亦牽群議,遂奉帝即位於太政官廳。兼實以宿望久居台司,不秉國鈞。姪基通蚤攝政,無所建白。賴朝賢兼實,微諷其意,罷基通代之。法皇愛基通,未之許也。義經討平氏有功,為法皇所寵。賴朝深忌之,圖殺義經。義經乞賜宣旨討賴朝,內外恟懼。法皇使高階泰經咨兼實曰:「義經所請,若拒而不許,則事且不測。何以處之?」兼實對曰:「追討宣旨,所宜慎重。非罪犯八虐,未嘗輕下。今賴朝所犯未至此,輒下宣旨,非臣所知也。曩者清盛、義仲請討賴朝也,皆賜宣旨。本非叡慮,叫出不得已也。而邇者亂逆不已,職是之由。今縱避目前之難,焉可襲其謬乎。然非臣所敢決,唯宸衷審之。」泰經曰:「法皇固察賴朝無反意,祗欲安慰義經耳。見公辭氣,似助賴朝。賴朝竊薦公,叡慮或意公德其言而為之地,則於公不利。賴朝既察嚮之宣旨,出於清盛、義仲所請,獨不察今之宣旨亦非朝廷之意哉。下之何害?」兼實曰:「是朝家大事,豈可挾私忘公哉。區區孤忠,不避嫌疑。義經之於賴朗,與清盛、義仲同乎。君以嚮之不慍,能保今之無他乎。當今之計,宜諭義經緩其謀,而遣使問賴朝曰:『義經屢有勳功,且為汝代官。故朝廷倚賴焉。近聞汝將殺之,其罪何也?或為讒邪所構,因而害之,不亦冤乎。抑罪狀明著邪?宜致之鎌倉以處法。今欲差兵騷擾京師,何蔑朝章之甚也。』戒敕如此,賴朝尚鬭鬩,則宜處之違敕,速致征伐。今未審罪科,輒下宣旨,後悔何及。」泰經許諾而出。兼實歎曰:「天倫泯滅。兄弟交逞悖逆,喪亂極矣。」時左大臣經宗等議以為:「今宿衛單弱,朝廷所賴獨義經耳。而拒其請,一旦生變,誰能當之。不若姑許之也。」是夜,賴朝所差僧昌俊襲義經第,院中騷擾。明日,遂賜宣旨。既而賴朝上書自訟,疏與義經干涉者,請或流或罷,且汰朝官,擬遷除,定議奏公卿十人,引兼實居首,請授內覽。法皇疑兼實使賴朝薦己,戒基通豫避職,兼實辭內覽曰:「今幼主初立,百事復舊,賴朝欲肅清朝廷,致維新化。然攝政之外,更置內覽,非所求治,而反招亂也。醍蝴帝為帝王之稱首,而失於逐菅丞相。鳥羽帝為淑世之賢君,而失於用賴長。是或謀分威權,或寵昵兇憸。保元以降,匈匈不安,原其始。莫非仁平之謬舉也。帝王之圖治,務欲貽厥孫謀。延喜、仁平之故事,舉世皆為炳戒。今復效尤,詎垂後來。夫天子親政,以所獻文書,先示委任之臣,謂之內覽。今幼主未親萬機,攝政假就南面攝萬機。而別置內覽,以可示攝政文書,先示內覽,則攝政與內覽,殆似有君臣之禮。今以臣為內覽,勢不與之均。敘位除目官奏,行之攝政直廬久矣。以臣為內覽,亦就其直廬,分而行之哉。凡事固有先理而後例者。既非古例,又背其理,豈可襲末造謬舉,以施背理之事哉。伏乞寢其奏。」法皇不聽曰:「事例有無,不可復拘。黜陟進退,賴朝率意注擬,寧有例邪。」兼實既奉內覽,素不為法皇所喜。基通雖攝政,譽望出兼實之下。法皇每慍之。譖毀日行,猜嫌益甚。兼實求見愛姬丹後局自陳,不能得。賴朝遂薦兼實攝政曰:「兼實非冀臣汲引,臣亦非私兼實。眾望所協,實為允當。」文治二年,攝政,辭右大臣。法皇謂左少辨藤原定嘗曰:「汝兄光長有學問,頗得人望。近聞密邇攝政,觸事短朕。就中有法皇不宜知天下事之語。攝政使光長報賴朝,朕甚怨焉。」兼實聞之,益不自安,杜門不出。因定長奏曰:「臣自顧身無過失,反被阿黨之名,何以得居樞機之任。讒誣之言,不可得辨晰。願速賜罷黜。若蒙允許,請私達叡旨于關東。臣欲以衷情,諭賴朝。而臣之登庸出賴朝,恐賴朝依違不決也。」法皇默然有悔色,曰:「朕怒光長,密語侍臣,不圖事至於此也。」後數日,使定長謂兼實曰:「曩者朕於光長徒言所聞耳,不必信之。而公憂愊辭職,甚亡謂也。至報諸關東,則朕之命與卿之言,豈有輕重。所請皆非朕意。且夫攝籙之寄,蓋春日大明神之所裁,各有定命。何遽辭職之為。前攝政屢表忠節,思之不已。既罷其職,更削其家領,朕甚愍之,屢言于關東,然亦各有其命歟。自今之後,公其善視之,待以平心,無芥蒂於其間,朕所深嘉也。凡朕之所可否,唯取輿人之論,非有他意。今歲豐饒,蓋政事應天意之徵,卿其勿有畏避。」兼實乃止。亡幾,詣法皇宮議曰:「頃諸國貢賦,隨請免除。諸司罊竭,見無儲蓄。神事、佛事,及諸禮儀,安取供給,不少加督趣,則轉相模倣。應修造諸社之國,亦將覬望蠲貸矣。須斟酌時宜,立免除之法。終歲所須之物,豫命諸司上色目。若無其用度,務從節減。撰上卿一人,總領計會,先事議定,勿使國家禮典,稽緩後時也。」時諸國不獻龜,停御體御卜。兼實奏:「賞罰,國之大綱。 今諸國慢命如此。元曆中,以喪亂停御卜除,除是未有其例。朝廷無一言,何以為政。」又請施德化、崇風教。法皇報曰:「卿視職之初,朕惑流言。今皆釋然。輔政以來,公正無私。具瞻之望,久而益高。所奏誠善。自今倚賴經綸,卿其勿知而不言。神祇監臨,不復容疑。」雖慰勉懇到,終不相恊。五年,為太政大臣,無幾辭之。建久二年,關白。三年,法皇不豫,示奉大神宮告文,有「朕亦不慕浮生,不若早期蓮臺。」之句。對曰:「聖旨曠達,非愚昧所知也。然退而思之,有未安者。主上漸長,總攬乾綱,則睿念及之亦猶可。今主上幼沖,政在陛下。萬一陛下有不可諱,將奈天下何?近世白河法皇保七十七春秋,億兆樂戴。雖脩短不必齊,宜為天下乞延數年之寶算,以待皇孫成長。且臣聞之:『國家治亂,譬諸人身有疾病也。』凡疾雖有急遽者,一旦痊癒,則無復餘患。曩時之勢是他。若夫疾疢纏身,荏苒歷年,則淪浹肺腑,必至顛斃。今日之勢是也。何則,清盛、義仲之禍,行家、義經之難,其患非不急,而誅討及時,敢不旋踵,莫有後患。今也賴朝之雄傑,莫與爭鋒。芟夷大難,名為大平。而民戶凋弊,姦宄日甚。以天下之富,貢賦闕乏,諸事不辦,禍殆不可測。大廟之靈,無乃憂煎歔欷乎。臣等雖在,循默備員而已。非陛下之軫念斯民,誰能扶持顛覆者。冀以此意載告文。」
【玉海。】
七年,罷關白。
【公卿補任。】
初兼實女入內為中官,既而生皇女。兼實大失望。會承仁法親王、權大納言源通親等惡兼實,離間於帝及賴朝。至是兼實辭職,中宮出宮,事見于
后妃傳
。兼實之辭職也,通親尚謀捃摭其罪逐之。帝素無意,遂得免。
【愚管抄。】
九年,帝禪位於土御門帝,通親據外戚之權,專弄威福。兼實雖不預朝政,每憤之。
【玉海。】
建仁二年,削髮,法名圓證。
【一代要記。○公卿補任作圓隆。】
承元元年,薨,
【公卿補任、明月記。】
年六十。
【○本書及愚管抄作五十九,與一代要記建仁二年五十四之文合。今從公卿補任作應保元年十四,及要記一說文治五年四十二之文。】
世稱月輪關白。
【尊卑分脈。】
其日錄日玉海。
【玉海。】
兼賓雅有公輔之望。其攝政也,志在行善政,開言路,修廢典。天下稱為良相。
【愚管抄。】
子良通、良經、良輔、良平,餘為僧。
【尊卑分脈。】
良通幼而聰敏,頗有才學,累官至內大臣。文治四年,薨,年二十二。良輔累歷顯要,至左大臣稱八條。
【公卿補任。○稱八條據尊卑分脈。】
博涉群書,為世所祟尚。
【愚管抄。】
建保六年,薨。
【公卿補任、尊卑分脈。】
良平為兄良經所養,亦至左大臣,病免。
【公卿補任。】
起為太政大臣,敘從一位。仁治元年,薨,稱醍醐。
【公卿補任、尊卑分脈。】
藤原良經,歷權中納言,敘正二位。文治五年,轉權大納言。建久六年,為內大臣。正治元年,轉左大臣。建仁二年,詔令內覽。踰月為攝政,時人榮之。
【公卿補任。○參取愚管抄。】
先是,權大納言源通親用事,大變易朝官。至是,通親薨,迺有此舉。良經博通眾藝,最長和歌。上皇推重,每有諷詠,引與俱焉。眷待優隆,以為執柄得人。
【愚管抄。】
建永元年,良經夜就寢暴斃。或云:「為盜所刺。」
【○一搢紳家藏書曰,良經十一世孫關白政基,就菅原在數借書。其逢際有殺京極殿程志數字,乃知菅原為長所為。召在數殺之,以報祖先之讎。今按為長、在數,雖同出于菅原道真,族屬疎遠,吾所干涉。據藤原親長記,明應五年關白政基召在數,責其無禮。與子尚經謀,手殺之。與良經、為長事大相懸隔。蓋良經之死,傳說紛紜,不得其實。相傳良經抑為長,不使作新古今集序。為長憾之,使人殺之。故附會以為此說。今不取。】
稱後京極。
【尊卑分脈。】
其日錄曰殿記。
【殿記。】
子道家、教家、基家。教家出為左大臣藤原良輔子,至正二位大納言。基家,正二位內大臣,號鶴殿。
【尊卑分脈。】
道家,
自有傳
。
大日本史 卷之一百五十七 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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