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日本史 卷之一百十七 列傳第四十四
權中納言 從三位 源 光圀 修
男 權中納言 從三位 綱條 校
玄孫 權中納言 從三位 治保 重校
長屋王
藤原廣嗣
橘奈良麻呂 孫:橘逸勢 附:小野東人
長屋王,高市皇子長子也。
【公卿補任、皇胤紹運錄。】
慶雲初,敘正四位上。和銅二年,進從三位。養老二年,任大納言。五年,進從二位,拜右大臣,賜帶刀資人十人。元明帝不豫,召入託後事。尋賜稻十萬束四百斛。神龜元年,進正二位,轉左大臣。天平元年二月,漆部君足、中臣宮處東人譖曰:「長屋王私學左道,欲傾國家。」即夜遣使固三關,令式部卿藤原宇合、衛門佐佐味蟲麻呂、左衛士佐港島家道、右衛士佐紀佐比物等,將六衛兵圍長屋第。明日,遣一品舍人親王、新田部親王、大納言多治比池守、中納言藤原武智麻呂、右中辨小野牛養、少納言巨勢宿奈麻呂等,窮問賜自盡。
【續日本紀。】
年四十六。
【公卿補任。○按懷風藻,為年五十四。未知孰是。○後拾遺往生傳曰,長屋王好佛法,製袈裟一千條,施唐名僧。今昔物語曰,天平元年二月,設大法會於元興寺,長屋王奉敕供養諸僧。有一沙彌,濫行乞飯。王撻碎其頭。人皆譏王。後有嫉王者,讒之曰:「王欲傾國家。」法會之日,行不善。帝大怒,遣兵圍王第。王仰藥而死。今考往生傳,其殺沙彌,蓋下胥所為,而嫉王者釀成讒說也。】
夫人二品吉備內親王,子從四位下膳夫王、無位桑田王、葛木王、釣取王,皆自縊。收家中男女,繫左右衛士兵衛等府,遣使葬長屋及夫人於生馬山,敕曰:「吉備內親王無罪,宜准例葬,唯停鼓吹。其家令帳內,並從放免。長屋王因犯伏誅,雖准罪人,其葬事莫過儉薄。外從五位下上毛野宿奈麻呂等七人,坐與長屋交通處流。餘悉原免。」遣左大辨石川石足等,就長屋第鈴鹿王第,宣敕曰:「長屋王毘弟姊妹,子孫及妾,合緣坐者,不問男女,咸皆赦除。」於是,曲赦左右京大辟以下,并免緣長屋事徵發百姓雜徭。君足、東人,並敘外從五位下。又敕長屋弟姊妹男女見存者,預賜祿之例。東人後為右兵庫頭。有左兵庫少屬大伴子蟲,曾事長屋蒙恩遇。後十年,東人偶與子蟲圍碁,語及長屋事。子蟲憤詈,拔劍斬之。
【續日本紀。○本書長屋王官位,寶字七年十月書左大臣正二位。寶龜五年十二月書左大臣從一位。蓋贈從一位,今無所考。】
長屋賦詩詠歌,當時才士,多遊其門。
【懷風藻、萬葉集。】
初長屋之獲罪也,子男皆坐死。唯安宿王、黃文王、山背王,以藤原不比等外孫,得宥死。安宿王,天平中歷玄蕃頭、治部卿。勝寶中,為中務大輔,至正四位下,遷播磨守,兼內匠頭。寶字元年,安宿及黃文王,黨橘奈良麻呂。事覺,并妻子流佐渡。黃文拷掠杖死。安宿,寶龜四年,赦,賜姓高階真人。山背王,歷右大舍人頭、但馬守。告二兄預奈良麻呂事,廢帝褒授從三位,賜姓藤原,名弟貞。數年,兼坤宮大弼,至參議禮部卿。
【續日本紀。】
藤原廣嗣,式部卿宇合長子也。
【續日本紀、松浦社本緣起。】
生而魁偉,頭上肉角寸餘,博寬典籍,兼通佛教。武藝絕倫,練習兵法。其餘天文陰陽之書,管絃歌舞之技,咸究精微,以才能稱。
【松浦社本緣起。】
天平中,敘從五位下,為大養德守,遷太宰少貳。
【續日本紀、松浦社本緣起。】
時吉備真備研覈術數,好搜人情。見廣嗣,謂人曰:「此人必為世患。」
【松浦社本緣起。】
僧玄昉,為僧正,居內道場,寵榮日盛,乖沙門業,時人惡之。
【續日本紀。】
屢稱說法,近侍藤原皇后,頗有醜聲聞於外。廣成請斥之。帝不納。
【今昔物語、源平盛衰記。】
妻有姿色,廣嗣赴任,留居京師。玄昉欲姦之。妻告之太宰府,廣嗣大怒,
【松浦社本緣起。○本書曰,廣嗣速歸京師。京師人皆恐曰:「廣嗣天下才士,必有異圖。」今考續日本紀,無廣嗣歸京之文,故不取。】
十二年八月上表,斥政事之得失,陳天地之災異,請除玄昉、真備。
【續日本紀】
曰:「臣聞:『天子有爭臣七人,不失天下。諸侯有爭臣五人,不失其國。』是故,三王御國,恐有過而不聞;五帝治世,懼忠言之不達。或懸旌進善,或置木召謗。伏惟陛卞,乃神乃聖,克文克武,重華放勛。何得間然,可謂黃河一清,幸逢聖運也。但聖人千慮,或有一失。小人道長,君子道消。上下倩隔,民不安堵。加以昊天告譴,嗟若丁寧。群臣上下,未聞極言。臣子之道,豈若斯哉。臣家開闢以來,及至今日,鼎食累世,冠蓋相連。恩賞超於呂霍,榮寵類於伊周。覆載之恩,死而不朽。豈如荊軻感一旦之恩,為燕報讎;張良思五世之寵,為韓滅秦而巳。雖觸龍鱗,不敢不陳。臣聞:『皇之不極,謂之不韙 ,時則昊天示變丁寧。 君上若改過修德,轉禍為福 。知而不改,天則罰之。』然則天平五年至十一年,并六箇歲,太白經天。案劉向『五紀論』曰:『太白少陰,弱不得專行。故以己未為界,未得經天而行。經天則晝見,其占為兵、為大臣、為民主,強國弱主,弱國強臣勝主。』此之攻占,可畏也。
【○勝主上下,疑有脫文。攻字文意不通,蓋訛。】
去天平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七日,太白晝見,在心度,日正午時,見未申,上有芒角。最可畏之,禗在申日,
【○禗字疑訛。】
心為天王、海內主,故置積卒而衛己。五星極此度,而有變者,主者惡之。雖魏晉末代,君臣同牀時,未有太白少陰在心上而晝見也。天平十一年正月二十九日,災可畏。太史所知,故不復陳。二月二十九日夜半,地震蕭墻之內,又詳大史所奏,故不煩重。十二年二月,陰獸登樹,奪陽烏之巢。以『五行傳』按之,恐有賊人奪君位之象乎。臣愚一矣。
【※其一。】
讖記曰:「胡法滅國亡。頃者佛法漸頹,最可畏也。何則,結集正教之日,十地菩薩、四果聖人,咸集一處,告誓言。從此結集以後,一言一字,不得增減。然則增者失音,減者迷律。」傳內律教,禁斷著正五位色,而今僧正玄昉,恒著紫紱袈裟,一項違正法,令諸僧尼漸染邪道,豈如此乎。又諸如來三乘教中,未曾問流放僧侶制。僧尼有罪,即苦使耳。而今玄昉私制邪律,流放僧尼,內挾舐糠之心,外曜指鹿之威。佛法之賊,莫甚於此。又出家人者,離出國家,如牢獄;
【○牢字上蓋脫一字。】
棄捨妻兒,如著枷鏁。不得畜養奴婢牛馬、酤酒屠肉、耕作商買。而今玄昉,畜養奴婢,興作舍宅,聚積財寶,釀酒屠肉,作農商侶,一同白衣。法滅之漸彌扇,外道之跡頓起,一何悲哉。又出家人者,一切眾生大導師,故監制威儀,以導三有。又僧正者佛法綱紀,法之興廢,緣此一僧。然此僧無頭陀安居種種威儀,而香花飾身,愛著女色,宛如白衣。無戒有情,又十地菩薩,非肉眼之所能見。坐禪靜慮之處,非婬欲所緣之境。然詐說親身值遇十地菩薩,矯言身證坐禪道。昔聞大天汙穢正教,今見玄昉欲絕法綱,遂至令金身丈六佛眼流淚。矯下賤女子偽稱彌勒,豈非法滅之相哉。臣愚二矣。
【※其二。】
金光明最勝王經說曰:『由諸天護持,亦得名天子,三十三天主分力助人王。若王作非法,親近惡人,三十三天眾咸生忿怒心。天主不護念,餘天咸棄捨,國所重大臣,朽橫而身死。
【○朽橫疑訛。】
惡鬼來入國,疾疫遍流行。若有諂狂人,當失于國位。』由斯損王政,如象入花園。頃歲賢臣良將,零落殆盡,百姓死散,里社為墟,疾疫流行,殆無虛歲。嗟乎興廢之機,係此一時,可不恐哉。臣愚三矣。
【※其三。】
我聖朝之為國也,光宅日本,臨長安而並明,包括萬邦,對唐于以爭雄。但唐王恒云:『天無兩日,地無二主。無唐則日本,無日本則唐,豈有東帝、西帝者乎。』遂夾姦心,窺我上國者,歲既多也。蕞爾新羅,虎狼爾心,含會稽之恥,畜苟踐之怨,祈禱群望,構禍國家者,日亦久矣。北狄蝦夷、西戎隼俗,狠性易亂,野心離馴。往古已來,中國有聖則後服,朝堂有變則先叛,其為俗也,子報父敵,孫酬祖怨。但以畏陛下之威武,服聖朝之文教,匿爪牙於毛中,羽翼於鱗下。
【○鱗字蓋訛。】
縱令朝堂有旰食之急,邊城有烽火之警,豈有忍父祖之宿怨,忘子孫之甘心哉。頃者賢臣已歿,良將多亡,四憐具聞,八表共識。當今之務,練習五兵,振威四海。光諍後實,災變或視。
【○此間疑有脫誤。】
能崇賢選士,撫慰萬邦,割卻庸租,簡易庶務,復八柱之已傾,張四維之將絕。然則遠肅近安,民豐國富。太平之基,華戎共欣,康哉之歌,朝野同音。豈可偃武棄備,將士解體,修徐偃之仁義,從蹈楚之詐謀乎。
【○蹈字蓋訛。】
兵法曰:『天下雖安,忘戰必危。』勿恃彼之不來,恃我之有備而待也。然解卻兵士,出賣牧馬,抑止射田,若斯事條,未見其可。臣愚四矣。
【※其四。】
玄昉掌中有通天之理,直達中指。傳聞唐相師曰:『當作天子。』玄昉竊負此言,覬覦位,熒惑陛下,欺詐后宮。讒間蕃屏之族,令朝廷無維城之固;放逐棟樑之家,令左右絕忠良之臣。屢出酷政,令天下積怨於陛下;舉動大役,令萬民疲弊於興作;偃武棄備,令國家忘戰;愛養死士,不吝萬金之資。所有行事,一同文種滅吳九衛。從五位上守右衛士督兼中宮亮近江守下道朝臣真吉備,邊鄙孺子,斗筲小人。遊學海外,尤習長短,有智有勇,有辯有權。口論山甫之遺風,意慕趙高之權謀。所謂有姦雄之客,口覆國之人也。亦作玄昉左翼。而陛下明德,臣熟視二盜,契為此目。雖陛下撫育,恩超同位,而進退周旋,猶如餓虎。先知二盜,必有大求。若不早除,恐貽噬臍之憂。太公曰:『渭水不寒,將成江河,兩葉弗去,將用斧柯。』夫視日月之光,不為明目;聽雷霆之動,不為聰耳。所謂上智者,居高堂之上,知日月之次序,見瓶水之中,知天下之寒暑。臣請賜尚方劍,芟夷二盜,省除苛政,以扶傾運。誅無忌而謝吳王,楚子故事;戮晁錯而賜七國,漢帝上策。臣愚五矣。
【※其五。】
臣聞:『鴟鴞山鳴,猶惜毀巢。』況乎我國家宗廟社稷,與日月競其照臨,與天壤齊其終始。然為玄昉姦賊、吉備凶豎所謀,豈不哀哉。忠臣義士,以何面目,戴天蹈地乎。廷屈師傅,朱雲高士,折檻匪罪,漢成明德,幸照盆下。臣愚忠所謂蒭蕘之言,聖人猶擇,天下幸甚。」表入不省。
【松浦社本緣起。】
九月,廣嗣起兵,造營遠河郡,儲兵弩弩,置烽燧。朝廷遣大將軍大野東人、副將軍紀飯麻呂等討之,下敕暴露廣嗣罪狀,作敕符數千道,散擲諸國,使民知所向背。立賞格,募能斬廣嗣者。東人等進將入豐前,廣嗣將京都郡鎮長士長谷常人、企救郡板櫃鎮大長三田鹽籠、小長凡河內田道拒之。常人田道敗死。鹽籠被二箭而走,百姓豐國秋山等斬之。生虜登美、板櫃、京都三營兵一千七百六十七人。京都郡大頷楉田勢麻呂將五百騎,仲津郡擬少領膳東人八十人,下毛郡援少領勇山伎美麻呂、築城郡擬領佐伯豐石七十人迎降。十月,廣嗣眉將大隅、薩摩、筑前、豐後兵一萬從鞍手道。弟綱手,將筑後、肥前兵五千,從豐後。多胡古麻呂從田河道,迎拒官軍。廣嗣先至板櫃河,以隼人軍為前鋒,作筏將渡河。佐伯常人、安部麻呂,出營發弩而射。廣嗣兵卻陣河西,常人等陣河東,令隼人等呼云:「隨逆人廣嗣拒官軍者,罪及妻子親族!」廣嗣兵不敢發。常人等呼廣嗣者十,不應之。久之廣嗣馳馬而來曰:「聞敕使來,為誰?」常人曰:「敕使衛門督佐伯大夫、式部少輔安陪大夫。」於是廣嗣下馬再拜曰:「廣嗣不敢拒朝命,但請誅朝廷亂臣二人耳。若有抗朝廷者,天神地祇亟罰殺之。」常人等曰:「然則何故發兵?」廣嗣語塞,上馬而去。隼人三人泳河而來,官軍隼人援上岸。隼人二十人及兵十許騎,相繼而將,并獲器械,眾潰。
【續日本紀。】
廣嗣騎其所畜千里馬西走。
【異本平家物語。○按諸書不載綱手古麻呂兵敗,但云廣嗣敗走,餘重望風而散。蓋闕文也。又按松浦社本緣起曰,廣嗣始蒞任,有馬嘶聲,知其駿逸,以高價買之。骨相奇異,食勁草或楉,乃試植橛于櫪中。數日,馬縮四蹄,立于其上。自是廣嗣午前視事畢,騎馬赴京師,午後入宮受事,夕還府,日以為常。一日遇備中板倉橋,傍有一人,形貌非常,謂廣嗣曰:「僕丹波冰上郡人,姓矢田名弘麻呂,願為執鞚。」廣嗣許之。其徃來京師,未嘗少後。古今著聞集,亦載廣嗣乘駿馬,不踰宿,徃還京師。皆涉誕妄,故不取。】
遂乘船出肥前值駕島。得東風行四日,見孤島。舟人曰:「是耽羅島也。」漂蕩一日夜,西風忽起,船不進。廣嗣手捧驛鈴曰:「我是大忠臣也,神靈棄我乎?乞 神濟我!」因投鈴於海,而風波彌甚,船還著值駕島。軍長野村,為進士安倍黑痲呂所捕。東人等奏捷。十二月,下詔斬之。詔書未到,東人誅廣嗣綱手於松浦郡。
【○按今昔物語曰,廣嗣騎馬入海溺死,屍漂著海。東人斷首,傳京師。
○尊卑分脈云,廣繼少將於西府發謀叛之時,以大野東人傳官兵合戰敗北之。間廣繼自以刀頸之。後其首昇空之次,多殺官軍云云。此頸於空中成赤鏡,見之人悉以死云云。
】
明年正月,泱餘黨并生虜罪,杖徒流死沒入幾三百人。
【續日本紀。】
既而廣嗣屢為厲。
【源平盛衰記、松浦社本緣起。】
十七年,敕遣玄昉於筑紫,造觀世音寺。明年,玄坊死,世傳由廣嗣祟。
【
○東大寺要錄云,六月己亥,僧玄昉忽然登空數丈,落地死亡,更無血骨。○尊卑分脈云,太宰府觀音寺供養之日,玄昉僧正為導師。乘腰輿之時,自大虛空有聲來。其身乎失亡云云。後日其首落興福寺唐院云云。
】
勝寶初,貶卜真備為筑前守,改肥前守。
【續日本紀。】
真備至廣嗣墓祭之。
【今昔物語、松浦社本緣起。】
遂為立祠,請號鏡尊廟,剏知識無怨寺,歲時祭祀。
【松浦社本緣起。○鏡尊廟,水鏡作鏡宮。】
橘奈良麻呂,左大臣諸兄子也。天平中,帝幸諸兄相樂別業,授奈良麻呂從五位下。歷大學頭、攝津大夫、民部大輔,累進從四位下。勝寶元年,敘從四位上,為侍從,拜參議,行但馬、因幡按察使,檢校伯耆、出雲、石見等非違事,進正四位下。寶字元年,兼左大辨。時帝方寵惠美仲麻呂,為紫微內相,仲麻呂因嬖幸擅權。奈良麻呂惡其所為,潛欲除之,遂與廢太子道祖王,及鹽燒王、安宿王、黃文王、小野東人、大伴古麻呂等,謀行廢立。初勝寶末,太上天皇不豫,諸兄祇承人佐味宮守告云:「大臣飲酒,言辭無禮,稍有反狀。」太上天皇優容不問。諸兄知之,無幾致仕。既而帝召越前守佐伯美濃麻呂問之,美濃麻呂對曰:「臣未曾聞。佐伯全成或知之。」乃將鞠全成,太后固止之,事遂廢。至是,黃文弟山背王上變曰:「橘奈良麻呂,構姦謀,將圍田村宮。大伴古麻呂具知其情,宜召而訊之。」時古麻呂謂小野東人曰:「有人欲劫內相,汝從乎。」東人曰:「唯命是聽。」有答本忠節者,密聞其語,以告右大臣藤原豐成、右大辨巨勢界麻呂。界麻呂密奏之。中衛舍人上道斐大都告仲麻呂曰:「小野東人謂僕曰:『有王宦謀殺皇大子及內相者,汝能從乎?』僕問:『王臣為誰?』曰:『黃文王、安宿王、橘奈良麻呂、大伴古麻呂,徒眾甚多。』僕又問:『眾謀如何?』曰:『所謀有二。一者率精兵四百,圍田村宮。二者陸奧將軍大伴古麻呂,將赴陸奧。行至美濃關,詐稱疾,請見一二親情。蒙聽許即塞關。』良久,僕佯許之。」仲麻呂聞之,是夜二更,具奏狀,警衛諸門。高麗福信等,將兵逮捕東人、忠節等,繫左衛士府。別遣兵圍道祖王家。明日,遣公卿究問。東人等丕服。是夕,仲麻呂侍內,召鹽燒王、安宿王、黃文王、奈良麻呂、古麻呂,宣太后詔曰:「有人告汝等謀反。顧汝等於我為親戚,位祿不輕,今何怨而逆乎?是以不問,慎勿自絕。」五人退出南門,稽首謝恩。明日,遣中納言藤原永手等再究問。東人等款曰:「安宿王、黃文王、奈良麻侶、古麻呂、多治比犢養、多治比禮麻呂、大伴池主、多治比鷹主、大伴兄人等,夜會議者三。始於奈良麻呂家,次於圖書藏側,後於太政官院庭。會者甚眾,不辨顏面。拜天地四方,歃鹽汁誓曰:『以七月二日初昏發兵,圍內相宅殺之。即圍大殿,廢太子,劫皇太后,奪鈴璽。召右大臣使為號令,然後廢帝。簡四王,立以為君。』」於是分繫安宿王以下鞠之。安宿王曰:「前月二十九日黃昏,黃文來曰:『奈良麻呂欲晤言。』乃與之往。至太政官院,有二十許人。一人迎揖,視之奈良麻呂也。有一人素服者,小野東人也。眾曰:『時移矣,宜立拜。』安宿問何拜。曰:『拜天地。』安宿被欺而往,固不知情,從眾而拜。」黃文、奈良麻呂、古麻呂、犢養所款略同。敕使詰奈良麻呂曰:「何由謀逆?」曰:「內相秉玫不道甚多,故先發兵,請得其人而後陳狀。」曰:「何謂不道?」曰:「造東大寺,人民辛苦,氏氏亦憂。又置剗奈羅,罪為已憂。」曰:「氏氏指何等氏?造寺起汝父臨職之時,今稱人憂,其言不當。」奈良麻呂辭屈。又有賀茂角足者,造田村宮圖,指授所入。佐伯古比奈款狀亦曰:「作亂之日,角足謀邀高麗福信、奈貴王、坂上苅田麻呂、巨勢苗麻呂、牡鹿島足於額田部宅飲酒,使其不能赴難也。」乃悉下獄。分遣諸衛,掩捕其黨。令出雲守百濟敬福、太宰帥船王等五人,率諸衛守獄,拷掠究問。黃文改名多夫禮,道祖王名麻度比。古麻呂、犢養、東人、角足,改姓乃呂志,並杖死。安宿王并妻子流佐渡。信濃守佐伯大成、土佐守大伴古慈悲,各流任國。其餘或死獄中,或配流。
【○按公卿補任,奈良麻呂伏誅。一說配流。本書無流殺奈良麻呂明文。據下御南院宣詔,奈良麻呂蓋處遠流乎。然猶涉疑,故不書。】
召遠江守多治比國人究問,所款與東人等同,流伊豆。佐伯全成時為陸奧守,就而究問。款曰:「去天平十七年,先帝幸難波,寢膳乖宜。奈良麻呂謂全成曰:『陛下枕席不安,始至大漸。然猶無立皇嗣,恐有變。願率多治此國人、多治比犢養、小野東人,立黃文為君,以答百姓之望。大伴、佐伯二族,方與此舉,前將無敵。今天下憂苦,居宅無定,乘路哭叫,怨歎實多。緣是定謀,事可必成。能從否?』全成曰:『全成先祖,清慎佐時。全成雖愚,何失先人之跡哉。縱令事成,猶且不可。況不可必乎。』奈良麻呂曰:『見天下愁怨,偶述所思耳。』大嘗之歲,奈良麻呂曰:『前歲所計,今將欲發。如何?』全成曰:「朝廷賜全成高爵重祿,何敢違天謀為惡逆。前歲既拒子之言,何更發邪。」奈良痲呂曰:『汝與吾同心之友,是以告大計。慎募泄言。』又去年四月,全成齎金入京,奈良麻呂謂曰:『見大伴古麻呂否?』全成曰:『未得相見。』奈良麻呂乃引全成,共至辨官曹司,見古麻呂。奈良麻呂曰:『聖體乖宜,久經歲序。審察時勢,亂將在邇。若他氏立王,吾輩滅亡。願率大伴、佐伯之族,立黃文王為君,以為萬世基。』古麻呂曰:『右大臣、大納言,藉勢握權。汝雖立君,人豈服從?』全成曰:『此事無道,雖成豈得令名。』即去。奈良麻呂獨留,全成不聞後語。」言畢自經。既而帝御南院,召會諸司并京畿百姓村長以上,詔曰:「神祇之靈,逆黨服罪。據法當死,特降一等,改姓名,處遠流。其所詿誤百姓,徙之出羽小勝柵戶。」景雲四年,帝不豫,大赦。緣坐奈良麻呂者二百六十二人,編附本貫,但不許入京師。
【續日本紀。】
奈良麻呂子清友、入居。
【尊卑分脈。】
清友生女,是為檀林皇后。及仁明帝登極,贈奈良麻呂從三位。詔曰:「無位橘朝臣奈良麻呂,倚伏難測,既扄夜臺。憫福祿之不長,悲忠貞之不遂。宜寬典式,以賁幽墳。」後贈大納言且,又贈太政大臣正一位。
【續日本後紀。】
清友
自有傳
。入居,延曆中敘正五位下,為右兵衛佐、右中辨、播磨守、左京大夫。
【日本後紀。】
子逸勢。
橘逸勢。逸勢,為人放誕,不拘細節,最妙隸書。
【文德實錄。】
宮門榜題,多成其手。
【文德實錄、古今著聞集。】
延曆末,從遣唐使人入唐,人呼為橘秀才。還敘從五位下。以 老病,家居不仕。
【文德實錄。○敘從五位下,據續日本後紀。】
承和七年,起為但馬權守。嵯峨上皇不豫,東宮帶刀伴健岑以為:「登遐非遠,國家之危,在可待也。」乃與逸勢謀,奉皇大子恒貞入東國,竊語何保親王。既而上皇崩,親王緘書上嵯哦太皇太后。太后召中納言藤原良房傳奏之。乃使六衛府守宮門,遣右近衛少將藤原富士麻呂等,率勇敢之士,圍二人宅捕之。主馬長伴水上被并執。又召右近衛將曹伴武守、帶刀伴甲雄奪兵仗,各繫左近衛、左衛門、左兵衛府。右兵衛督永名、右衛門少尉時枝等,以逸勢近親,自解兵仗待命。大納言藤原愛發、中納言藤原吉野等,以其黨繫于院中。左大辨正躬王等鞠問。
【續日本後紀。】
逸勢不服。
【文德實錄。】
改姓非人,減死配流伊豆。
【續日本後紀、文德實錄。】
行抵遠江板築驛,死于逆旅。
【文德實錄。】
月餘,詔曰:「配流伊豆國罪人,非人逸勢孫珍令,年在幼少,未習活計。而逸勢以去月十三日身死,孰恃孰憑。雖罪人之苗胤,猶愍一物失所。宜更追還,令就舊閭。」嘉祥二年,賜男龍劍、實山等本姓,聽入京師。
【續日本後紀。】
明年,追贈逸勢正五位下歸葬。仁壽三年,又贈從四位下。
【文德實錄。】
小野東人,天平中為左兵衛佐。十三年,坐藤原廣嗣事,下平城獄,決杖東西市各 五十,流伊豆三島。數年赦還,為治部少輔。勝寶中,為備前守。寶字元年,至從五位上。黨奈良麻呂,事覺,逮繫左衛士府,拷掠杖下死。
大日本史 卷之一百十七 終
[久遠の絆]
[前卷]
[次卷]
[再臨ノ詔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