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氏文集 卷第五
對策
策問
策判
省試
詩判
對策
057
神仙
竊以，三壺雲浮七萬里之程分浪，五城霞峙十二樓之構插天。信迺列真之所宅，跡閉不死之區。群仙之所都，路入無人之境。若存若亡，言談杳而易絕，隔視隔聽，耳目寂而罕通。遂使人少麟角，輒比之於繫風；俗多牛毛，妄喻之於捕影。是則井蛙淺智，當受嗤於海虌；夏蟲短慮，終昧辨於冬冰。求諸素論，長生之驗寔繁，訪於玄談，久視之方非一。故得扇南燭之東輝，後元而極，掇絳桑之赬葚，入道之真。姮娥偷藥，奔兔魄於秦清之中；玉女吹蕭，學鳳音於麗譙之上。鶴歸舊里，丁令威之詞可聞；龍迎新儀，陶安公之駕在眼。莫不垂虹帶，拖霓裳，洟唾百川，呼吸萬里。四九三十六天，丹霞之洞高闢。八九七十二室，青巖之石削成。芝英五色，春雨洗而更鮮；松蓋千尋，暮煙扶而彌聳。奇犬吠花，聲流於紅桃之浦；驚虱振葉，香分於紫桂之林。斯皆事光彤編，餘映靡盡。義茂翠簡，遺靄可探。但真途遼夐，奇骨秘而獨傳；妙理希夷，凡材求而不得。雖則手謝可揖，王子晉之事不疑。然而口說斯虛，項曼都之語難信。即驗爨朱兒而練氣，當在天資；向玄牝而取精，非因人力。是故骨錄攸存，好尚分於皮竺；相法既定，表候見於形容。眼光照己，方諸之紫名相傳；手理累人，大極之青文不朽。此類蓋多，罩鄧林而養枝葉。其流彌廣，鼓渤澥而沸波瀾。慈心陰德，聞諸青童之談；吐故納新，著自黃老之術。我后化躪鞭草，聲高吹筠。蔭建木而折若華，御薰風而轡慶雲。勢揜崑岳，蛇身繞而難周；德重蓬山，鱉背負而無力。然望汾陽而接軫，不容髮於帝放勳；嘲曲洛而飛輪，請開口於穆天子。謹對。
058
漏剋
竊以，蒸雲褥露，陶炎涼而調年；驛日馳星，運昏明而成歲。是故中和之職，吹鳳律於陰陽；司曆之官，分虬箭晝夜。自古孕化湛運之君，臨人宰物之后，莫不順天道而垂法，叶神機而裁規。故役金徒於守漏，錙銖之間靡差，課銅史以侯時，贏縮之理不失。懸泉飛射，以沒刻為期。幽水澄清，以盈器取準。夏至、冬至，緩急之度斯存。春分、秋分，中正之法已立。雞人曉唱，聲驚明王之眠。鳧鐘夜鳴，響徹暗天之聽。風雨而晦，與斗杓而冥符。光景以移，共圭陰而相傳。甲乙丙丁，五更之期能授；寅卯辰巳，百剋之點自分。遂使天地之意，可得而知；鬼神之情，靡隱其奧。斯蓋物同靈造，自然而然；迹入精微，至妙者乎。若夫守不假器，挈壺以執勤，慎勿失機，視刻以從事。更闌人定，聚櫜之警可知。月冷水冰，爨鼎之功攸在。且夫永元之制，難為長代之規。既失早旴之禮，亦乖奢侈之實。霍融之談，詳而不密；衛宏之論，較而不詳。登高作賦，陸機粗陳昇降之儀；見器立銘，孫綽未盡短長之善。逮于粱高博練，靈鑒昭然。上應天時，下參人事。反覆其二十三箭，調御彼三百六旬。群品裁成，朝坐之節有定；庶官興治，晡食之候無虧。改舊失於往年，創新法於今日。袁司空之平議，足以可觀；劉左丞之讚成，誠為有味。言道精非兒衇，辯論之口易窮；學異神聰，習誦之唇徒腐。食時之期急過，顧淮南而有恥。春夕之漏魁頻瀉，望山之西以驚魂。謹對。
策問
策秀才菅原文二條
059
明氏族
問：錫姓分類，導俗之方著焉。命氏表功，軌物之蹟至矣。是故，魯記繫月天子，動建德之風。周官司春小史，從奠世之事。至于，百王繁興，有苗有裔，蒸民孳乳，乃父乃兄。靈抱漸長，纖釐聳概日之幹。神源增流，懸冰沸浮天之浪。正以糸牒，尋昭穆而難窮。考之譜家，望門閥而易惑。陰陽清和之本，宜述其先。都輦安□之由，譁發所出。前謝後謝，為異為同。□余孰真孰偽。子祖德在頌，架陸機於詞濤。家風著詩，沒潘岳於筆海。請分淄澠之味，莫以河漠其談。
060
辨地震
問。貞牝孕氣，奉泰一以輸功。富嫗資生，娩天三以通數。厚則厚矣，沈靜為意。大實大焉，柔順凝體。何以易彼本性，落蟾蜍於銅儀。失此常精，驚雞雉於金運。寓言海水，聞其說而猶疑。據蹟幽荒，依何物而為變。自玄律派遠，控靈枝而東流。白馬蹄輕，負寶葉而西入。恒沙眾生盡清餘化之澤，娑婆世界爭鑽□致之堅。六六卅六，六種動之名難分。一一各三，三因緣之別奚辨。迷而未復，何方為南。
策尾張掾滋野良幹文二條
061
僧尼戒律
問。慈悲為本，如來不赦違教之徒。愛愍在懷，世尊猶結犯戒之罪。故八萬四千半月之說曉鏡，二百五十一時之談分明。竹園魔化之旨，當傳因緣。芿山□積之蹤，必加指告。大小訃請，飲食達嚫之儀奚為。上中頭陁，思惟住止之法具舉。曁乎澆波時動，定水少澄澹之流。毒霜夜零，善牙有彫傷之病。黑惑之輩，自戾所天。自淨之業，將墮于地。遂使菩提樹俄無其根，栴檀香獨擅其氣。雖則逸馬可繫，既立象外之科。然而老牛難驅，欲設方內之禁。子思流龍宮，學罩鹿苑。宜談毗尼之趣，以塞穿缺之源。
062
文武材用
問。治亂之運，遞往遞來。文武之興，一彼一我。所以筆鋒時用，則兵刃徒銛。氛霧乍涌，則柔露空晞。弛張之決，請鼓言泉。先後之事，宜激樞電。馬鄭張蔡，短長奚談。程李韓彭，優劣未辨。亦夫下體上精，縟莘天文者星象也。忘軀赴敵，艱勞國事者王臣也。百十八名相將居於何處，一十八職大小著其所掌。當今表裏夷晏，舊烽之燼從風。南北蕭條，古寨之塵埋坋。少年收氣，無復煙戌之行。老將告功，唯見雲閣之畫。然則含毫之士有命，緩頰之夫無時。方欲驅虎旅於儒林，引鴻生於學館。可乎不可，取定於雅論。
策尾張掾滋野良幹文二條
063
決群忌
問。吉凶共域，實人事之自然。福禍同根，亦天意之恒分。故樂盡哀至，寵辱之間若驚。賀門弔廬，倚伏之方不定。雖乃達人大觀，獨有不憂之明。然而野俗少知，獨嬰物忌之累。所以死生存亡之論，脣吻東西。陰陽推步之家，戶牖南北。至于末葉，斯弊滋彰，甚有者多。過誕者少，遂使動作依術，詞語設方。非唯人倫，轉及禽獸，未審露頭進食誰戒其然。值耳止飡，更有何意。千年滿瓮之飲，取之奚言。一旦計錢之禁，違之何害。蝶迎軍騎，定為何徵。虵惡翁龜，難曉厥理。並須引神經而別机，窮恠牒而推求。假日道不虛行，亦當災得防遏。然孔宣尼之設教，富貴在天。王文山之通論，機祥無聞。以此覈之，偏旁之說，理存浮虛。成敗之機，關之冥數。加之，吳季高之不言巫延慶三代，陳伯敬之不言死殞命一朝。今欲正訛俗之失絕拘人之疑，取遺之宜，是非如決。子罵鬼口沸。搜神心深，佇得明論，以解幽蘊。
064
辨異物
問。上觀天象，日月星辰迴其光。下窮地形，山川水土通其氣。群生大小，參差不同。品彙洪繊，繽紛舛錯。乃有東西南北，子午卯酉之殊方。溪谷丘陵，死生牝牡之異壤。奇禽恠獸，類聚群分。珍卉靈柯，百種千名。鱗物介物，宜包宜羹。察彼資生，於何弗有。張司空之千門萬戶，其志未該。東方朔之博古達今，所記且略。況亦年代曠遠，誰解稱云之由。土地寂寥，難分物產體。今欲無勞耳目，立辨群類之間，不出戶庭，坐知萬里之外。未詳人面木牙豬肉牛乳之佳核，奴□婢尸下矴舉帆之珍鮮。或交生於山澗之中，或雜插於沙渚之際。華發而實熟，更見無華載實之栽。灰積而火銷，何有不灰種火之石。木客初化之於何年，楓人所生生自何物。魚且有智，煙水浮臭罪之鰓。鳥又何哀，雲巖棲流涕之羽。並一一舉其郡縣，明明論其形容。吾發鯨魚而撞，汝為蒲牢之吼。
策文章生菅野惟肖文二條
065
分別死生
問。春花泣露，始映紅鮮之榮。秋葉瘀風，終嬰黃落之悲。即知生之有死，理之自然。盛之有衰，物之恒分。雖乃仰觀俯察，幽明之故可知。然而窮本討源，變化之方易惑。去無之有，假何物以為基楨。自有還無，指何處以為桑梓。夫精氣漸盡，神識銷亡，既日銷亡，則今識忘放昔識。亦云澌盡，則後身異放前身。何為羊氏之童，乞金鐶於乳母。蔣家之子，求官職於慈親。觀夫人倫爰亡，能作鬼恠。不知禽獸長逝，為有魂靈。冥昧難探，耳目不接。舉其近事，決彼遠疑。且形也者無知之質也，神也者有知之性也。當其生也，有知者使，而无知者役。及其死也，有知者去，而无知者留。實騐神為遊散之賓，形即逆旅之館。徒飾空遺之館，其何益乎。追禮已往之賓，其誰識之。今欲不建丘隴不設奠祭，可不之決於意云何。亦夫無以生為者，所以得生也。有以死慼者，所以得死也。然而負陰抱陽之徒，莫不悦其生惡其死。求利遠害之類，猶欲去其亡就其存。未審倚何化門，物不相物於物。得何達觀，情無妄情於子情。含經咀史，古今去來於脣吻之間。貫幽穿明，天地覆載於衿懷之裏。宜於推旭卉之理，以發蒙薈之心。
066
辨論文章
為問。溫子昇、邢子才，應有優劣。盧思道、薜道衡，非無妍蚩。雖玄猨漏巵，檀艷逸於往日。孰與白鷗冰磑，傳風流於後年。夫作文之類，遲速不同。搆詞之家，巧拙各異。相如則腐毫，乃美思之緩也。枚皐則應機，可觀思之急也。思之緩者，其感至深。思之急者，其興微淺。赴於時用，宜有所施。論之人才，何者為勝。亦夫方圓異器，長短殊能。雖云經籍滿腹之儒，難逐文章隨手之變。或以為綴屬之美，當有天分。或以為裁製之士，唯在人習。若言有天分，則精神不可疲於閑練。假曰在人習，則慈父母須移於愛子。是非之憤填於我胸，淺深之量酌於汝意。文之無用者，雖美雖艷，畧而剪之。義之有實者，雖米雖塩，細而言之。
策判
067
評定文章得業生正六位下行下野權掾菅原對文事：明氏族、辨地震
今撿所對。初條云：「余是荊安之族。源出由余。余則穎川之人。說通應邵。」案姓氏譜云：「余氏者，夏少康之苗裔。越王勾踐子聚為顧余侯，其後子孫相分，或為顧氏，或為余氏。余氏宗族多在汝南，歷代以來，文字訛謬。在北正存余氏，向南誤為余氏。而對文偏尋秦卿由余之本，未辨夏胤變余之疑，遂分余余之一枝，誤為踈隔之二族。」又云：「射鴻臚之後，出自漢季，而育三輔。謝靈運之先，出陳留而流千載。案三輔決錄注，射援扶風人。其先本姓，與北地謝同族。始租謝服為將軍出征，天子以謝服非令名，改為射，子孫氏焉。遂有前謝後射。然則，謝服射授，其族同，故別以前後。」至于謝咸靈運，其定既殊，誰疑其同異。讀問置對，豈如此乎。又水龔當作讋，鳴鑪宜為臚。凡詞人之用思也，必須前後相承，定其區致。若理失通允之次，則文無依託之方。
至如後條所引，時豈泰而安之哉。計不可以得已也之句，可謂客居一處，不得其偶者也。又寓言海水，難得游鳧之談，深跡幽荒，未能梟禽之怒。理窟難究，空疲五大山之往還。思風妄吹，徒苦六萬歲之交戴。又所引念佛三昧經及大智論，只舉六踊六使之體征，不分各六合三之因緣。又問頭之中，脫落名字。況亦病累頻發，乖違格律。然而，但織詞章，其體可觀，准之令條文乎。理粗通。仍置之中上。
068
改判民部少丞從七位下藤原朝臣佐世對策文第事：決群忌、辨異物
實如所訴。加之，佐世才學漸漸長，當為國用。何責一日之失對，唯善千年之得人。今長短相補，纔處中上。
069
評定文章生從七位上菅野朝臣惟肖對策文第事：分別生死、辨論文章
今撿所對，頗有疏謬。問云：「去無之有。假何物以為基楨。」對云：「精媾陰陽，非無往誥。」今案對文，雖知男女陰陽之感，不詳父母基楨之說。又問云：「自有還無，指何處以為桑梓。」對云：「魂皈泰獄，自有前言。」今案張華說，泰山者，知命長短，召其魂靈。未聞人之始生從泰山來，已非其所來，何知其還，案人之死也。化窮數盡，反素復始。孟堅復宜之談，近是得之。今若所對，寧以泰山為故鄉乎。泰山之府非故鄉。又對云：「有無之辨，孔父秘而罕言。」今案此文，甚非通允。何者，孔子雅命於天，不言所由。但若死生之說，有無之辨，說之詳矣。而今稱孔父秘而不言，非夫子之本意。又周禮之教，唯發化者去衡盡之談，不論死生輪迴之理。故邢邵云：「人死還生。」恐為蛇畫足。而對云：「昔識尚存，後身可託。」既謬其對，亦非其理。又云：「今欲不建丘隴，不設奠祭。」而對文徒論祭祀明驗之由，不辨丘隴追思之地。又問云：「兩班文學之苑，一種共春。」對云：「班彪著書之業，班固繼而易成。」今案劉勰云：「舊說以為固文優彪。」然則兩班詞采，既有先談。而對文妄引修史之事實，失所問之旨。又案北齊書，邢子才與溫子昇，為文士之冠，世論謂之溫邢。又案隋書史論，盧思道居薜道衡之右。而今對文，溫邢盧薜，無所升降。又玄猨漏巵之文，先賢呼為名作。白鷗冰磑之詞，往彥未有推論。而對文混為一類，不分清濁。又對云：「江南河朔，輕重繫乎時。」比撿下句，時上脫字。又枚馬之枚，誤作牧字。又宮商誤為商商。凡作文之體，自有定准。其開發端緒，陳置大綱，必須予論物理，暗合題意。起文於此，會理於彼，取上事以證下事，論後義以足前義。若失比例，體勢差爽。而第一策文，發音首詞，敘事綴慮，不依題意。雖辛苦於翰墨，而寂寥於事由。作者之病，可謂彌留。亦言貴在約，文不敢多。善合者為難，過繁者為易。而今自謙之詞，極為冗長。加之，兩條之中，聞辭重生，駢枝有損於翰林，附隷不除於文體。況亦病累相仍乖調律。惣而論之，二條之中，十六微事。其通者多，其略者少。長短相補，文理粗通。仍准令條，處之中上。
省試
070
評定蔭子從八位上長統朝臣貞行時務策文第事：化俗教民
今撿所對。導齊桓於淳源，參漢文於覇道。又問頭之中，變諸作論。如此之類，可謂紕繆。例之，雖教民之宜頗得其術，而化俗之理既違其方。准之令條，當為不第。謹案，國家之制，文章得業生，及擬文章生等，得試定第，皆有四科。至于進士，獨設二科。因茲，頃年者，此業者徒有點額之愁，未見奮鰭之勢。今貞行之對，推之甲乙，嶮而難登。設有丙丁，跋而可及。
詩判
071
評定擬文章生詩第事
荷鍤成雲詩
清原善胤、高階茂範、永世有守、高向利人、文室長者、賀茂時令、御船弘方
右善胤等詩，雖成雲之文，未及為綺。而錘之興，頗有可觀。但茂範詩第四句云：「致木作雲切。」會其理趣，難以通。釋然而詞流足溉，筆耕可收。補以短長，並為丁第。
惟良高望、大神良臣、興道春定、藤原興範、三原今岳、藤原助猷、麻續良高
右高望等詩，或搆思相差，或用韻不類。落第之恨，各自取之。
三國有行
右有行詩，非唯綴閃之未道，更恨次韻之不足。龍門之水日急，麟飛之期年遙。仍為不第。
都氏文集 卷第五 終
右，『都氏文集』，以林祭酒之本，校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