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代舊事本紀大成經 聖王本紀上卷 上

先代舊事本紀大成經卅五 聖王本紀上卷 上


 欽明天皇

 三十有一年,春二月朔,詔第四皇子橘豐日尊(用明帝),納異母妹間人皇女,以為正妃。
 三十有二年,春正月朔,夜至二更,妃夢有異色神人,容貌端麗,對妃而立,忽然謂曰:「吾有度世力。願暫宿后腹。」妃曰:「妾腹垢穢矣,何宿貴人奇人乎?」神人又告曰:「吾不厭垢穢,唯望尠感人間。」妃曰:「不敢辭讓。左之右之隨命。」神懷歡色,躍入口中。時妃即驚寤,喉猶似吞物。妃意大奇,而謂皇子。皇子相曰:「汝之所誕,必得聖人。」自此以後,始知有娠。妃之妊也,性殊叡敏,動止閒爽,樞機辨悟。
 八月五日,胎中有聲:「人世其大道而已。」皇子并妃大奇之。



 敏達天皇

 元年,春正月一日,妃相須尚在禁中,憂其當荒內,巡見諸司寮。到于廄下,不覺有產。女孺驚抱,疾入寢殿。妃亦無恙,安宿幄內。于時,降誕尊,揚目見侍從,發言告曰:「人者須臾,不在非禮。吾是裸也,裸居非禮。速奉衣矣。」皇子及妃、群陪、侍從,聞之大奇。又時有青赤光,至西照耀殿內,量一時而止矣。天皇(敏達)聞此異,命駕而問之。幸及殿戶,復有照耀。天皇大異之,敕群臣曰:「此兒後有異。」即命有司等,而定大湯人、若湯人,沐浴已而抱舉。天皇自親,以褓受之,而授皇后,皇后授皇子,皇子及授妃。妃披懷受之。所觸諸人,身體香,非世所聞。于時,殿棟有音,其聲帶信伏色。皇子奇之,命臣見之。有一韓錦袋,中有一鈴子,頭有五行形,中有五鬼形,下開如韓鐘,人不識何物。一人女孺,俄託口曰:「吾是司日天大神也。此鈴子是神代皇物。人形五物,久方獨生。一人、二人、三人、四人、五人神形。獨此王子,當興吾道,故大神等奉與這天底神代本底秘藏真鈴子。後日人得知此王興神道,天瑞神信也。」
 乙亥(),夕,天皇命設宴,賜祿群臣。
 己卯(),夕,皇后令設宴,賜祿後宮。大臣、諸臣,相次獻饌。定嬭母三人,并取臣、連女。
 是月狹貫(讚岐)國獻賢聖像瓢。有孔夫子,又榮啟期四皓,鬼谷先生、蘇秦、張儀九像,並有楷字銘。及其好木像,瓢長五寸,合五行德。是其生羽香縣主兄丸園。此月朔日,乃有龍馬,咋切其虆,與焉兄丸。其日其時考之。方中太子產時,天皇為奇,賜是太子。太子受之,始快咲兮,始開右手。掌中有一瓢實,闓瓢。中有一肉,破中,肉中有核跡,宛焉更不差,知握此瓢實。時人謂之:「斯這王子為聖人。」瑞又道此王子:「當弘儒宗瑞世。」悉為奇。故名此瓢曰,賢聖瓢,又龍馬瓢,亦初咲瓢、初開瓢也。太子告左右曰:「孔夫子,正聖也。鬼谷子,奇聖也。榮啟期四皓,實賢。蘇秦、張儀偽賢也。其行同異而相似,推徵則是非太矣。奇哉。此瓢子,見孔子春秋。」聞者大奇曰:「此王子神也。赤子才究乎天。」自是,名春秋瓢。自是,不言。至後四月,能言能語,知人舉動。終不幼啼。
 二年,春正月,侍從奉勸雛像。太子親取雛像,分其男像、女像。定內儀外像,而見男女別,立之位之。以先皇禮,遊與諸童。言語動靜,并以古禮教之。為慰既而語曰:「此遊非大夫遊,向後為幼女遊。」
 二月十五日,平旦,太子向東,開左手。掌中有舍利。其色也青白,其大也小豆。放紫黃光,普照宮中。皇子及妃,庶陪大奇目生。迄今未披左手,此時始披。世謂:「是此王子,當弘佛法瑞也。」
 三年,春三月,中桃華之旦。皇子與妃,俱率太子,遊於後園。太子在抱,而近皇子。皇子問曰:「吾兒何謂?桃花為樂?松葉為賞?」太子答曰:「松葉為賞。」皇子問之:「何以?」太子答之:「敬白。桃花一旦之榮物,松葉萬年之貞木。故可賞之。」皇子奇之,撫頂抱之。御身大香,非世所嗅。時仰看皇子曰:「兒入於御手也,如登百丈之岩,似浮千尺之浪,太畏太危。」皇子大笑。
 四年,春正月,於皇子第中,有諸少王子口闘呌之聲。皇子聞之,設笞追召。諸王子等,皆悚逃竄。于爰,太子脫衣獨進。皇子問之:「兄弟不和,諸少兒等,輒以口闘。今欲笞誨。皆悉隱避。而汝何獨進?」時太子又手對皇子并妃,低首啟曰:「立階於天,何而得昇。穿穴於地,又何得隱。故進受笞。」皇子并妃大悅問曰:「汝之岐嶷,非只今日。」妃披懷而抱。其身太香矣,香氣非常也。
 夏四月,高麗遣使貢調矣。並貢博士學哿。是博士異人也。去年,太子聞有其人,密申皇子,以敕召之。故今來朝。

 五年,春三月十日,天皇詔:「立豐御食炊屋姬尊,為皇后焉。」太子此日,在嬭母抱,侍皇后前,群臣入拜。太子語嬭母曰:「於大臣奉拜前,預知放吾於膝。」時大臣及入,放太子於膝。太子顧其身,方調定衣袴,逡巡徐步,立大臣前,北面再拜。時五歲也,起伏儀有猶成人公相。天皇、皇后,大加寵異。嬭母問太子曰:「吾王子何以故,與群臣拜皇后乎?」太子密謂曰:「非汝之所知。是吾天皇也。」遂如其言矣。
 秋八月,太子進白皇子曰:「欲見韓國所貢經史,通知異國賢聖人道。願大王聽之。是幼兒望也。」王子為奇,乃與八經。太子執論語,常美看唱焉。天皇聞之,乃募太子,愛美問曰:「論語何意?」太子應曰:「論語,孔子教弟子語,唯說仁左右。仁也不盡哉,威儀為禮,明理為智,倫道為義,誠勤為信。以理修之,以中節之。」天皇亦又問:「是斯先皇道?」太子謹以應曰:「東儒西儒何異。若彼是異,一方天外。」天皇為奇,愈加寵愛。世謂:「太子生年五歲,悟了儒宗大意是也。」
 六年,冬十一月,百濟國大別王,將來經論都合二百三十五卷。天皇試以經論,令太子與看之,而還問曰:「汝於經論,更見奈意?」太子應曰:「經論唯教真諦俗諦,非有非無。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自淨其意,唯心造界。是天內、天外究竟真法也。」天皇拍手大異,群臣鳴舌奇之。世謂:「太子年始六歲,悟了佛法大意是也。」
 十二月,蘇我卿家集諸卿,聞異國文。高麗博士、百濟沙門,互相爭論。其聲如鳥鳴,通聲師不分時。太子將侍從,望會熟然聞之。既而歸宮,語嬭母曰:「悲哉。博士、沙門不知聖者境界,以自妄我意,推為古聖意,恣談橫解,具污聖經。一沙門卑儒,以孔子為榮業辨才。一沙門伐理,以儒童為譯者寓筆。一博士,以釋迦為許由巢父徒。一博士,西方聖人為列子寓言。皆後風妄議,非先聖實說。吾今語汝,吾與月光,同出補陀,吾入匿王宮,名勝曼夫人。彼入育王宮,名月光童子。彼先來震旦,入顏家,名回,而行先王道。吾後來,各思行如來道矣。吾實知之,何有虛誕。孔子設語,謹密非一,從時從人。列子所記,是依人語,列子至人徒,慮語實無虛,何有所寓言。吾如是語又聞之者,即疑為虛談,止止更無力,神不能冶之。」
 七年,春三月十九日,天皇感太子生才,敕徵太子大殿,問儒釋教之意。太子奏曰:「儒人倫道,同先皇道,是道枝葉。佛大覺道,天祖師焉,是道花實。二法立合吾神道,成三大成。吾道道根本,有本而有枝,有枝而有菓,有菓而生本。自有三法經,世尊之習之。」天皇聞之,不得押廢。
 八年,冬十月,新羅獻佛像。天皇欲毀。太子奏曰:「是此佛像,尊之則銷禍蒙福,蔑之則招災縮壽。兒讀佛經, 其旨微妙。假使陛下,為三軍防,不得永防,是天為也。若強防之,當必有災。」天皇且供養,後給秦河勝。世謂釋迦像,是斯藥師像。
 九年,夏六月瀨津(攝津)國奏曰:「有土師連八嶋,唱歌聲曲絕世。夜有人來,相和爭歌,音聲非常。八嶋異之,追尋其許,道住吉濱。天曉入海。往來每然。」太子侍側,奏曰:「是斯熒惑星也。」天皇大驚,問之:「何謂?」太子答曰:「天有五星,主五行、象五色。歲星色青,主東、木。熒惑色赤,主南、火也。此星降化,遊童子間。好作謠歌,歌未然事。蓋是星歟。當慎風動。」天皇大怖。
 
此月,天皇大殿食宴,諸王、群卿、隨宰悉陪。大臣蘇我君、大連物部君,才威同逞己。而天皇問太子曰:「兩臣孰秀?」太子答曰:「蘇我才克德,物部氣克德。氣克者早亡,才勝者遲凶。共不免其亡。德以克才、克氣紹先公,永其家,燈欲消增光,人欲亡增威。德外有秀者,須怖其不久。悲哉。兩家先公德澤,及於不久。」天皇聞之,喟然不喜。
 
十年,春二月,蝦夷數千發,大寇於邊境。天皇召群臣,議征討之事。於時,太子侍側,竦耳聞群臣論。天皇問太子:「汝意又如何?」太子奏曰:「小兒何足議國大事。然今,群臣所議。皆滅眾生事也。殺人軍,治後不久持。兒意以為,先召魁帥,重加教諭,與其歸理,加賜重祿,奪其貪性。而令復本平。夫邊夷叛也,有三而然也。王者緩正政,而夷賊慢高。王者過法政,而夷郎結破。王者失仁政,而夷民困窮。此三生萬非,中有見與似。見者不善,似者似善,是間麤細,政家所慮。當治其本。」天皇大悅,即敕群臣,召綾糟等,詔曰:「唯稱蝦夷等者,大足彥(景行)天皇世,明盡其罪其理。合殺者斬,合赦者放。朕今遵彼例,而欲誅元惡。」於是,綾糟等實知中理理,而忽然怖懼,乃到初瀨(泊瀨)川,尋面三諸山,而誓盟曰:「臣等蝦夷,自今以後,子子孫孫,用清明心,奉事天闕。若更臣等,違盟誓者,天地諸神及天皇靈,絕滅臣種!」于時,祠殿鳴動,其聲透魁帥頭。

 十有一年,春二月,太子撰童子秀敏,率三十六人,逍遙後園中。皇子並遊,命左右,左侍二人,右侍二人,左立四人,右立四人。以二十四人,庭前兩陣矣,使諸童子,共同揚聲,以申私志。或以戲風,或以私處,其語長短。太子居榻,仰首而聞,待了而答。一一反覆兮,無一言墮闕,伸返尋答,皆精乎志。數日若斯,童子等歸,各告父母。親族奇之,試作巧難,而使申之,太子亦能辨答,非人間所及致。皇子數待,良聞其辭,多有不解。遂歸謂妃曰:「吾兒不可測,殆非聖人耶?」諸童子等,力不能比。弓石之戲,諍不得類。輕飛上如雲氣,在數十虛中。疾走如雷電,在前忽焉在後。身躰香非尋常。沐浴之餘湯薰,一著人衣,數月不滅。
 十有二年,秋七月,依敕召,百濟賢者葦北達率日羅,隨我朝使黃蕨(吉備)海部羽島來朝。此人勇而有計,身有光,如火焰。天皇悅,下詔,遣畔上目臣、物部贄子大連、大伴糟手子連,問國政於日羅。太子知其異人,密諮皇子,御之微服,從諸童子,入館而見。日羅在牀,望四觀者。指太子曰:「那童子也,是神人矣。」于時,太子改儀而出,日羅迎,再拜兩段,跪地而合掌,白曰:「敬禮救世觀世音,傳燈東方粟散王。」太子修容,折磬而謝。日羅尋放身光,宛如熾火炎也。太子亦放光,如日輝之枝。太子且謂日羅曰:「可惜,子之命盡,悲哉。非命,橫害。聖人尚更不免。」清談終夕,人不得解。明日,還宮。
 冬十有二月,晦夕,新羅人殺達率日羅。更蘇生曰:「是我驅使奴等所為,非新羅也。」言畢而死。太子乍聞,謂左右曰:「日羅神人也。兒昔在西國,彼我為伴侶。昔德常照身,如是放光明。冤仇不離,斷命而賽。捨生之後,必生上天。」
 十有三年,秋九月,百濟國王奉貢調,遣使貢上彌勒石像。蘇我大臣拜之,仰信至誠,而奉表奏聞,請其石像。遂蒙敕許,守入我宅。並於播磨國,覓得高麗僧惠便之還俗,乃以為師,更度三尼。營佛殿於宅東,安置彌勒石像。屈請三尼,設大會齋。時司馬達等,得佛舍利於齋食上。是依大臣、司馬達等,深信佛法,修得不懈。於是,大子時時,微行大臣之寺,散花供養。時語大臣曰:「佛法有三諦,真諦、俗諦、中諦。真諦修出世度,俗諦修世間度,中諦修成佛度。爰有迷悟,三諦圓備,名之悟也。唯知俗諦五心四恩,未知真諦一極空純出離生死,唯知真諦寂滅出離。不修人間五常五倫,輔菩薩道,共是迷也。何以故然?菩薩之道,常在人中。修君子德,而達真空滅度之道,二諦入一,成六度,故得之者,誠希有。今大臣信佛像,是其序緣方便而已。」
 三月,太子奏天皇曰:「高麗學哿異人,能儒。庶幾拜師,而學西儒。」天皇敕曰:「汝生知皆解,何有更所學?」太子復奏曰:「太子(菟道)至聖,尚學王仁,況愚童風。西儒厥基黃帝、帝禹真人傳道,周公、孔子聖人弘道。何不學可得乎。賴其敏,不學師,是三法愚人,又聖賢罪人。」天皇然之,遂命許之。太子太悅,學哿拜宮,為師習學。
 此月,人太子又奏拜中臣御食子,習學吾儒。依御食子,又是異人,格吾道也。已而太子告御食子曰:「寡人思汝祖,天特梁(天兒屋根)神能事天孫,天種子神又事天皇,代代忠信迄今,一世無其不忠。汝又至賢子孫亦然。故吾美汝。」
 夏五月,太子奏:「欲召博士論儒。」大連守屋不聽依之,不遂休焉。
 六月,太子密奏天皇,與大臣馬子,議集博士等於島之亭,使論儒宗教位。鞍部福利為通,謂顏淵為亞聖,謂孟軻為大賢,謂老子為異端,謂釋迦為狂邪,謂列子為寓言,謂淵明為迷吟,謂諸仙為幻怪,謂諸天為理物,謂神祇為氣靈,謂鬼魂為散滅,謂醫筮為利賣,謂詩賦為戲語,謂地獄為造拵,謂輪迴為變化。太子問曰:「汝等學孰?」博士等曰:「臣等之祖得學於梁。頃得於陳。」太子喟然歎曰:「悲哉。聖學已亡,今儒成邪儒。」爾已而大臣聞其僻見,欲廢儒學。太子尸謂大臣曰:「大公勿怒。公意在佛,人有好嫌,而有怨僧,皆是私耳。私念解脫,心狀大虛。大風吹通,無所當滯,不然非公心。大公非公心,何以相皇政。若不相皇政,即是官盜耳。寡人所嘆,非在於佛,是唯在儒。所以者何?佛法應擺機,故品品皆入。智者聞深理,信解。愚者聞淺理,信仰。鬼神信之,請修行。天公信之,順風雨。故其昌日長,普滿於中邊。依之,僧等伐檀信,富終失政解,破真行焉。傍有儒者,求非非之。或忿於是,或恐於是。勸學慎行,久挑法燈,遠照佛日。至爰興佛也,儒謗還成護。儒宗元來吾神不肯,人等不信。剩惡毀謗,神祇罰之,民人捨之。其徒多蒙災,彼又少在安,故日襄遂絕。或希有不絕,有教無修,無有世益。」大臣聞之,同嘆儒宗,終休廢之。
 此時,太子召學哿,而告訓曰:「汝靈敏也,故拜為師。又非一世因。汝既失宿命,以之同外道,還誹大聖也。他數惜之,獨汝論之。顏淵、孔子,品非陳儒所知。孔子見老子,年顏子不幸死年。其質優劣,賢以在執。老子訓孔子,音孔子讚顏子,聲其氣尊卑,賢又在誰。何不知之,何妄評之。孟子賢聖,豈能陳儒。仁義雙,四端狀,性善論,養氣說,先聖品,異端辨,於孟子,已里盡,先聖所未及也。非聖是又何人其所分品。孔子是溫,孟子是敏,以之別之。文王之溫,周公之敏,誰為真聖。風狀、行狀,唯在於時,未在賢聖。老子無為,仁義之元,應在仁義。若棄老子,別執仁義,是風俗仁義,非聖人仁義。若道為神仙,以黃帝、帝舜,亦為異端歟。孔子稱寵,師事受道。師若為異端,弟子也如何。汝為孔子奈。釋迦非人間倫,出神仙類,絕評。孔子謂周公,而不背於人。老子伏大帝,不背於天。釋迦天帝、地后皆事,不背於佛。譬如孔老鑫鎏銀錂,釋迦夜光,鎏錂為寶。是任人間,夜光為寶。未任人間,雖不任得之。則鎏錂在中,汝依孔老,為釋迦狂。譬如人子知鑫銀寶,不知夜光。不如者其人愚,非夜光為非寶。列子真者能入神仙,神仙明智,能知言物,無有虛言。推之,為寓是術已偽,而污真人。又夫不同莊子自稱,託理寓御。淵明近人,雖近賢,而知不克佛,能伴惠遠。蓮社念佛,知故異汝。為智汝是愚,為迷陶是智。諸仙具五通,眼遠視,無障於明暗壁屏,耳聞盡微藐,身乘氣之天,瓏磐岩如地,記宿知未然。謁天帝,入月宮,汝稱聖尊伏者,不見簾內,不知日後。以不見不知者,其所能所修事。其能見能知者。為不能成得乎。可不敢言無益,不可為怪言劣。天帝、天神常居天宮,天卒奉事,恆為天政。真人所見,賢典所記。汝以凡夫不能眼見,不能身屆,推為唯理。汝我儘人,神祇有種,有星辰降,有山川化。有人靈成,有物魂現。齋天地,存非時變化。孔子尚不測,陳儒何輒測。有情鬼魂,非一生聚,而一死散,其始其終,神仙未能知之。故聖人云之:『末代凡夫,短慮淺智,泥冥倦遠,議作聚散,押立限極。』醫筮,天下至寶。一日不可無之。道其利賣,汝何免之。醫依藥存。以此依存,汝名之賣。儒依講存,其依藥依占,又其依講供存。其依存也,賣理皆同。醫布療治、避病、賣安、筮曉吉凶、避禍、賣福。賣者無罪,買者有得。汝終日賣空言,賣無德,買無道。醫筮可徵汝,汝不可呵之。詩賦是情,不在理教。以不在理,為是戲論,聖人理教,其要何事?唯克情耳。周公編詩,孔丘撰詩,聖人何為作虛妄罪?詩風、古今、今狀、非古,諸時成異。情即元一,地獄佛說。非唯佛說,吾神祇知之,說以謂底根。汝聖人知之。亦說,示黃泉,聖人鬼神,何為虛言。世尊覺王,無有欺邪。加之,汝典天府、冥府,其記多端,輪迴佛說。何唯佛說,此死彼生,彼沒此產,舊跡不可勝計。汝是學人,當知史法不書偽物知之,乃在自毀之。又在自為非愚昧,又夫何哉。」學哿即了十界,歡喜流淚,退出。
 十有四年,春二月,蘇我大臣信舍利,起塔於大野嶽北,集眾大設齋會矣。太子備儀,臨而觀之。及立心柱,合掌三拜,謂左右曰:「是此率塔婆,佛舍利器也。不置舍利,不得為塔。釋迦如來滅度之後,碎骨舍利,應感而出。是即如來加于外家,聖人豈遠。大臣不安舍利,此塔不知取益。」大臣聞之,謀感舍利。三七日後,齋食之上,得舍利一枚。大如胡麻子。其色紅白,紫光四周。大臣欲試。皇太子毀曰:「佛舍利者,不思議也。浮水不沉,穿半而居。鍛擊不碎,彌吐妙輝。」馬子宿禰,試以舍利。置鐵鑕中,振鐵鎚打。其鑕與鎚,悉被摧壞。而舍利不摧毀。大臣納瑠璃壺,旦夕至心禮拜。舍利常懸壺裏,或為二三,或為五六,無有定數。每夕吐光。太子臨向頭面,禮拜謂大臣曰:「是為真形骨舍利也。」時大臣設會,安塔心柱下。其頃,國有疫疾,而病民死民眾。物部弓削大連、中臣勝海連等,上表奏曰:「從先天皇,至于陛下。疫疾未息,人民可絕。良由蘇我臣等興行異夷佛法。」詔曰:「灼然。宜斷佛法。」太子奏曰:「二臣未識天為之理。修善福至,行惡禍來。是天然理,如來教也。神道之密,皇道極,有時東漸。今此國疫疾也,由不興可興,與由妄興不興,與天意幽極,人何輕知。又有時變,聖人不免,吾國未有。遠思異國,而有唐水殷旱之變。今之疫疾,以德可除。何更滅將興之法?能免將死之命耶?諸佛世尊,其法微妙,神中覺神,天中真天,諸神隨之,不敢違佛。豈神憤之。若神實悶,而非天興,今雖興之,遂當自亡。若實天興,而非神呵。今雖亡之,必果自興。神那負非,不制可制。若神負非,而不得勝惡,道聖神,為天靈乎。二臣未有慮,難謂智大臣,必蒙天禍矣。」天皇然之。二臣不聽,尚彌怒曰:「帝語可定。何變,何改?」自詣於寺。斫倒堂塔,毀破佛像,縱火燔之。取所不燒佛像,棄之浪花(難波)堀江。是百濟王所貢石像彌勒尊也。喚出三尼,奪其法服。尋就海石榴市亭,並促卒加笞辱之。是日,無雲而大風雨,禁殿悉燒。太子謂皇子曰:「悲哉。禍始於茲。二臣為愚,為私,唯依己,不依天,又依意,不依理。王者言定者,致理格事也。若以誤為定,天下害即定。」此時始發微瘡,死者充滿國中。患其瘡者,皆言:「於痛,如燒如斫。」老少竊相謂曰:「是燒佛像罪矣。」于時大臣甚怒欲怨,太子訓曰:「大臣勿恨。敵二連也,敵天皇也。非禮非忠。加之,二連非凡,是不思議。解脫菩薩,布化而已。大臣弘法,順弘而弱。大連弘法,逆弘而強。先帝時,燒佛,佛不燒宮燒,佛不惱民病。天皇今燒佛,佛不燒不病,宮燒民又病。先驗中國信,金驗邊邦信。是此非大臣,皆大連功。」大臣大悅,解怒休怨。
 夏六月,大臣依舊疾奏曰:「臣疾久不愈,願猶憑三寶。」詔曰:「汝可獨行。唯斷餘民奉行。」乃以三尼,更付大臣。新營精舍,供養三尼。佛法始立,自茲遂興。
 是年,天皇惡高麗欺,即詔太子,令譯梵經。太子奉詔,即入夢殿。時自北方,一童子來,相語三時。太子取筆認楷字書。日夜每入,而來相語。如是三日,而心經成。五日而四恩經、五善經、三諦經成。八日得心經、六方禮經成。四日而潤色。此六經,是高麗所獻來梵本經也。世謂:「真人德,誠不可測矣。」
 此時,中臣勝海大夫,聞時風話,嘆欲興異法,而上表諫曰:「天皇。皇天紹位。日祚,神邦正魂。天意纔背理,則天下失道。臣雖不敏,生古實家。今熟聞風言,發非有曲音。異國有孔翁,說奸邪惑眾。其言空言,而無實跡。亦釋迦現,是邪魅術。今得時國來,不禁這兩法,神明失威,吾道成土。」于時太子陪於座右,天皇敕曰:「汝雖幼稚,才敏生得,而非測世測。大夫所謂,是非如何?」太子正容,而答敕曰:「勝海白狀,誠為切志,陛下勿惡。雖然如斯,堅情小志,未知公天大命。天道迴成大理,無私無虛,有時必成,雖拒不得。雖佛不失,儒釋今來,輔吾神祇,益吾靈國。其時已至,厥迴即今。風智所不知歎,又非其咎。小臣且言一二,天皇推知千萬。孔子實聖也,其言非空言。若今不揚證據,何以拂世大疑。孔子訓言,久滿天下。王公庶人,無不信受。辰旦(震旦)仙客多,常下交人間,諸仙普見之,一言不笑之。其句若為非,神仙被執默。諸家才子又多普赦,一子不擊。孔子無權人,恐誰不非乎。諸非天赦哉。又非萬尊乎。其言貫於理中極,而以不牟乎邊邪。為可尊人,為可學言。佛法又有證據,大天夢告漢帝,肇弘宸旦(震旦),道士拒之,天火燒道經,遂弘通天下。吾皇燒佛像,天雷乍燒宮。宮人不燒,自燒像,雖人燒不燒。異國神仙,歸伏不諍。吾朝神明,歸崇作像。天帝、地后,悉歸佛法,請雨則施雨,追鬼則退鬼。假使人間愚蒙,不辨虛實,歸依神天,何所迷伏,偽造法乎。佛法面萬機,不從中者,議其言象不一,或中道理位,或大過言狀,或不及句樣,或偏純意方,或現成,或往昔,或來世,或生生,或天內事,或天外事。小智雖可迷,大智明崇之。左右非人間測,押信之,則有感。加之吾神明,為天帝皇天,方得天赦法,則當增威光。若中天赦法,或損其威者,乃為邪神。勝海何謂?吾道為天中大道,加天赦法。當益理,然會其法,還成土者,又是邪道。勝海何謂?未彼所知。陸下勿用。」
 是時,博士學哿見法華經,謂曰:「余聞妙經,釋教頂上,唯有不測事,更無玄妙理。餘經千萬,有微妙理,還不為頂。這經為頂,不審有何理。然以,如之乎。」太子聞之,尋召學哿,謂其意曰:「法華無體華嚴、般若,皆併是也。理已在彼,今又說何理。別名為妙法,爾前若非妙法,其厥諸經悉虛。諸經或皆虛,法華又是虛。諸經說理,菩薩聲聞。依理修行,開悟得道,已成佛,今成佛,當成佛,事象爾,是即法華。而其人誰,日月燈明,大通智勝,是已成人,釋迦自身。八歲龍女,是今成人,提婆達多摩訶迦葉。是當成人諸佛。連名諸弟子然,觀音、普賢三世行狀。藥王上行,亦復然也。其事即引其理事,理本一非二。諸經中有法華,法華立率諸經,其謂方便。依理為事,以事為勝,學哿當知。孔子精密,唯是春秋。春秋道何理?唯是諸公事,以己儒之法,知他釋之法。」學哿悟法,遂信佛法。是時,學哿見極樂經,愚人、罪人當得往生,是異於聖人說,其所疑不少矣。問之左右僧,答:「彼佛願力,尚益依怙愚人、惡人。」破聖教旨,愈惑相疑。太子聞之,乃召學哿,而慰問曰:「汝宗有詩經,周公、孔子撰,其經說何旨,而化何機耶?」學哿答言:「詩風諫人。」太子告曰:「汝唯解詩表趣,未解詩本趣。詩唯有情,未曾在理。猶吾先神、先皇以詠歌,置於情。吾異自至一正誠,離虛妄。佛法何無情法。念佛有情,非理,譬如風人月花拋我,萬邪皆忘不偓聖理,而淨情行,成君子情。念佛之道,亦復如是。專念彼佛,唯願往生,一心不亂,稱名善向,不取。況惡遠離世妄,又離法理。不求成諸佛情,不修得菩薩道。理者所不知,悟者所不達。如是法前,無智愚論,無上下根。」於此,學哿會念佛道。



先代舊事本紀 卷第卅五 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