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統
天先章
- 天先成而地後定,然後神明生其中焉。號國常立尊。
謹按,天者氣也,故輕揚。地者形也,故重凝。人者二氣之精神也,故位其中。凡天、地、人之生,元無先後。形、氣、神不可獨立也。天、地、人之成,未嘗無先後,氣倡之形,和之神制也。蓋草昧屯蒙之間,聖神立其中。悠久而不變,是所以尊其神號。國常,天中也。夫天道無息而高明也,地道久遠而厚博也,人道恒久而無疆也。天得其中而日月明,地得其中而萬物載,人得其中而天地位。恒中之義,萬代之神聖,所以正其祚也。二神之迹,今雖不可知焉,竊幸得聞常、中之二尊號,是本朝治教休明之實也。天下之治恒久,而萬物之情可以觀之。至誠無息,以制其中。禮乃明也。政恒則不變,禮行則不犯。神聖之知德,萬世之規範也。
凡神神相生,乾坤之道,相參而化,所以成此男女。自國常立尊,迄伊弉諾尊、伊弉冉尊,是謂神世七代者矣。
謹按,次第之天神,生生悠久之間,因天地之實,以建此皇極也。此間不可容庸愚之舌頭。
伊弉諾尊、伊弉冉尊,巡國中之柱,定男女之禮,生大八洲及海、川、山、草、木、鳥、獸、魚、虫,致蒼生可食而活,教養蠶之道。生諸神,定其分功。既至德亦大,靈運當遷,寂然長隱者矣。
謹按,伊弉諾尊、伊弉冉尊者,陰陽唱和之發語也。二神者,陰陽之全集,故以奉此尊號也。蓋草昧悠久之間天神生生之後,二神初立中國而正男女之大倫。男女者,陰陽之本,五倫之始也。有男女而後夫婦、父子、君臣之道立。二神終制大八洲,奠山川、導河海,草木種藝,鳥獸得處,人始得平。土播五穀,植桑麻,而蒼生之衣、食、居足。既足則不無教戒,故命諸神聖以有其境。二神之功業,萬世以免左衽。丕顯哉,丕承哉。
- 以上,論天地生成之義。謹按,天地者陰陽之大極也。陰陽甚殊其用,而互教其根。遠而近,近而遠。所其形有五,所謂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也。木火者陽,而金水者陰也。土者兼其二而位其中。陰必含陽,故水形柔也。陽必萌陰,故火用烈也。水火者象也,金木者形也。火者氣也,純昇而不止。水者形也,專降而盈科。陽之昇陰必從之,陰之降陽必從之。故昇降亦無息矣。夫積氣之間,其精秀為日月星辰,其動靜為河漢風電,而有雲雨霜雷之用。夫地者,形滓之凝以為土。其積也不息,而山岳丘陵川河谷澤。載之不辭,陰陽無窮,而有經緯,有四時,有日之長短,有時之寒暑,有一年一月,有一日一刻,有二十四節,有七十二候,有日月之蝕,有氣盈朔虗,是天地互交,以為千態萬變也。人亦在萬物之一,而稟其精、得其中。其智之靈,致之則無不通。其德之明,盡之則無不感。故形容天地不言之妙,模樣乾坤,幽微之誠,以造歷象、考時日、定人物之極建。萬世之教然,乃天地者人倫之大原,而神聖者天地之性心也。人君仰觀俯察,以正上下、定尊卑,致其智明其德,而后可參乎天地也。或疑:「天地有心乎?」愚謂:「既有其形氣,則未嘗無其性心。天地以無息為心,故消長往來,終而復初。神聖以常中為心,故常疆明。其德是天地神聖,所以一其原也。」
中國章
- 天神謂伊弉諾尊、伊弉冉尊曰:「有豐葦原千五百秋瑞穗之地,宜汝往循之。」迺賜天瓊戈,【瓊,玉也。此云努。】
一書曰:豐葦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國者,大八洲未生以前,已有此名,而無形相强字。其形為天瓊矛者也。大八洲國者,即瓊矛之所成。其中心號曰大日本日高見。名大日本者,由大日孁貴降靈,故有此名。
謹按,是謂本朝水土之始也。初既有此稱,則其水土之美,不議而可知之。蓋豐者庶富之言也,葦原者草昧之稱也,千五百者眾多之義,秋瑞穗者百穀盛熟之意也。天神之靈無不通,故知水土之沃壤、人物之庶富,教化可以施焉。夫知其機之謂乎。二神從之以遂其功,所其繫全在天神也。懿哉!本朝開闢之義,悉因神聖之靈,是乃實天授之、人與之也。故皇統有億兆之系,終與天壤無窮矣。
伊弉諾、伊弉冉以磤馭慮島為國中之柱,【此柱云みはしら。】迺生大日本。豐秋津洲,【日本,此云やまと。】始起大八洲國之號焉。【耶馬止又耶馬臺又耶麻堆,皆同。】
謹按,磤馭慮島者,自凝之嶋,言獨立而不倚之稱也。【磤馭慮者,自凝之辭也。】二神立於天浮橋之上,以天之瓊矛,指下而探之。是獲滄溟。其矛鋒滴瀝之潮,凝成一嶋是也。國中者,中國也。柱者建而不拔之稱,恒久而不變也。大者無相對。日者陽之精,明而不惑之稱。本者深根固蒂也。【或曰大日孁貴所靈之地,固有此號。】豐者盛大之稱。秋津者象其形也。【蜻蛉,此曰秋津。】大八洲者,其始生八洲也。所謂土者陰之精,八者陰之極數而統八方之義也。【後世八分天下為七道,乃合八洲之義。】蓋是本朝生成之初也,凡地之有洲,猶天之有星。地乃一陰水之相積,而其間有洲嶋之相顯,如天之積氣裏星宿,【音秀。】相著也。其洲或連續而異其域,或相獨立而異其洲。本朝唯卓爾于洋海,稟天地之精秀,四時不違文明,以隆皇統,終不斷其名實相應,可并考也。以日本號やまと者,猶言山迹。上古人民穴居野處,專凭山為營窟。故人迹在山。神武帝東征之日,因其山迹之多,以建州設都邑,乃稱號やまと,今之倭州是也。自此以やまと為天下之通稱也。【神武帝起自大倭州也,外國猶稱殷周也。】或曰倭國,或曰倭奴國,猶曰吾國。【吾此曰倭、曰倭奴,以倭音假用外國,不知之以字義論說,尤差謬。】竊按其稱やまと者,神武帝朝已後史書追稱呼也。【神武帝紀曰:「始有秋津洲之號也。」然乃秋津,亦追稱也。】
皇祖高皇產靈尊,遂欲立皇孫天彥彥火瓊瓊杵尊,以為葦原中國之主。
謹按,是以本朝為中國之謂也。先是,天照太神在於天上曰:「聞葦原中國,有保食神。」然則中國之稱,自徃古既有此也。凡人物之生成,一日未曾不襲水土。故生成平易之土者,稟平易之氣,而性情自平易也。生成險難之土者,稟險難之氣,而性情堪危險。豈唯人而已乎,鳥獸草木亦然是。所以五方之民,皆有性而異其俗也。蓋中有天之中,有地之中,有水土人物之中,有時宜之中。故外朝有服于土中之說,迦維有天地之中也。言南人亦曰得天中愚。按天地之所運,四時之所交得。其中,則風雨寒暑之會不偏。故水土沃而人物精,是乃可稱中國。萬邦之眾,唯本朝及外朝得其中。而本朝神代,既有天御中主尊,二神建國中柱,則本朝之為中國,天地自然之勢也。神神相生,聖皇連綿,文武事物之精秀,實以相應,是豈誣稱之乎。
神武帝繼神代之迹,都日向國宮崎宮曰:「東有美地,青山四周。被地必當足以恢弘天業,光宅天下,蓋六合之中心乎。」遂東征。初平中州,觀大倭國畝傍山東南橿原地,經始帝宅。
謹按,運屬鴻荒、時鍾草昧、虵龍鳥虫得其處。異人分疆陵躒,唯此西邊可以治。故天孫先降此,多歷年以養正。逮神武帝,王澤既霑,當足恢弘天業,光宅天下。故有此東征,始擴中州之實。蓋西者金,東者木,自西及東者,征伐之相剋也。自東及西者,化育之相生也。左旋右行,乃天地、日月、五行之道,至誠無息也。聖皇之征治乾坤,可以法也。或疑二神以磤馭慮島為國中之柱,迺生大日本。然乃天孫之降,何在西偏乎?愚竊謂是以末季之俗意,量上古之靈神,甚涉意見臆說也。神聖之道悠久,而其功成先。因其易而建其極,考其過化而洪其業。故其成也,久其根本也,固實萬世不拔之大基。博厚配地,高明配天,悠久無疆也。二神為國中之柱者,大日本所以可為中州之言也。二神之聖,既鑑萬世以此洲為中國,以天孫主此洲,其天鑒巍巍乎哉。
神武帝三十有一年,夏四月乙酉朔,皇輿巡幸,因登腋上嗛間丘,而迴望國狀曰:「妍哉乎!國之獲矣。【妍哉,此云あなにや。】雖內木綿之真迮國,猶如蜻蛉之臀呫焉。」由是始有秋津洲之號也。昔伊弉諾尊目此國曰:「日本者,浦安國、細戈千足國、磯輪上秀真國。【秀真國,此云ほつまくに。】」復大己貴大神目之曰:「玉牆內國。」及至饒速日命乘天磐船而翔行太虚也,睨是鄉而降之,故因目之曰:「虛空見日本國矣。」
謹按,本朝之地形長廣、【東西曰廣。】短袤。【南北曰袤。】西上東下,皆豐大也。背艮位而嚮離明,象蜻蛉之臀呫。洋海迴四方,唯西方少可寄外域之舶,而無襲來之畏,故稱浦安國。玉牆內國、是內木綿之真迮國也。其形如戈而品物無不備,尤秀精之地,故曰細戈千足國、磯輪上秀真國。帝曰:「妍哉乎,國之獲矣!」噫大哉。蓋國之在地,不可枚舉。而其文物古今所稱,以外朝為宗,日本、朝鮮次焉。愚竊考,惟四海之間,唯本朝與外朝共得天地之精秀、神聖,一其機而外朝亦未如本朝之秀真也。凡外朝,其封疆太廣,連續四夷,無封域之要。故藩屏屯戍甚多,不得守其約,失是一也。近迫四夷,故長城要塞之固,世世勞人民,失是二也。守戍之徒,或通狄搆難,或奔狄泄其情,失是三也。匈奴、契丹,北虜易窺,其釁數以劫奪,其失四也。終削其國、易其姓,而天下左衽,大失其五也。况河海之遠,而魚蝦之美,運轉之利不給,故人物亦異其俗,如啖牛羊、衣毳裘、坐榻床,可以見之也。况朝鮮慕爾乎獨本朝中天之正道,得地之中國正南面之位,背北陰之險。上西下東,前擁數洲而利河海,後據絕峭而望大洋,每州悉有運漕之用。故四海之廣,猶一家之約。萬國之化,育同天地之正位。竟無長城之勞,無戎狄之膺,況鳥獸之美,林木之材,布縷之巧,金木之工,無不備。聖神稱美之嘆,豈虛哉。昔大元世祖奪外朝,乘其勢擊本朝,大兵悉敗而歸彼地者,僅三人。其後元主數窺,而不得侵我藩籬。况高麗、新羅、百濟,皆本朝之藩臣乎。聖神翔行太虗而睨是鄉而降之,最宜哉。【後漢書曰:「大倭王居邪麻堆。」唐東夷傳曰:「日本,古倭奴也。」是皆因商賈販人之言記其事,故不足以證也。以上論本朝之水土。】
崇神帝十年七月,選群聊遣四方。同年十月,命四道將軍以平戎夷之狀。
謹按,是中國分四道之始也。此時王化未習,故有此命。
成務帝五年秋九月,隔山河而分國縣,隨阡陌以定邑里。因以東西為日縱,南北為日横,山陽曰影而山陰曰背面,是以百姓安居,天下無事焉。
謹按,是中國分國境、定諸道之始。蓋景行帝五十五年,以彥狹嶋王拜東山道十五國都督,則東山道等之名,既在前朝也。【崇峻帝二年,有東山、北陸、東海觀察使。此時或定七道乎。及孝德帝定新式,始有五畿七道制。】凡村里以統縣,縣以統郡,郡以統國,國以統道。是自一迄十、自十歸一,猶身使臂、臂使指。一元氣,周還四支百骸。故天下之大,四海之遠,王化無不通,正朔無不受也。王畿者,七道所以宗之。畿內者,王室之小天下也。畿內之制明,則七道隨風而正是。乃北辰居其所,而眾星共之也。聖帝詳水土之制,百姓安居,天下無事,萬世因之以損益焉。帝之功不亦大乎哉。【以上論分道境之始。】
神武帝東征己未年,下令曰:「當披拂山林,經營宮室,而恭臨寶位,以鎮元元。上則答乾靈授國之德,下則弘皇孫養正之心,然後兼六合以開都,掩八紘而為宇,不亦可乎。觀夫畝傍山東南橿原地者,【畝傍山,此云うねびやま】蓋國之墺區乎,可治之。」即命有司,經始帝都。
謹按,是中州營都之初也。墺區,猶言最中。【墺,四方土可居也。區,物可止藏也。】蓋帝以平章於天下之蒼生為大任,深思切謀,守天帝授命之重,開天孫悠久之業,遂東征以制中州,始議都宮之地,建後世之規,以永祚於萬萬世也。此後國勢富庶,人物日盛,而代代有遷都。至元明帝遷都於平城,以揚七代之聖風,終桓武帝欲篤先聖之成烈,安億民之所止,敬天之休,致人之順,詔達視新都之地,惟土以中,惟卜以食,惟民以與。故大命庶官以服于土中,遷都於山州平安城,振明德於萬億世。是乃神武帝墺區之實也。古人云遷都之君,皆不復振。中州之遷都,豈夫然乎。非違夷狄之害,非畏盜劫之難,唯富庶世充,土壤不給。故遷都日振,國勢彌張突。夫京師為四方之極,猶紫宮為周天之極也。其選都邑,非其中乃不得其實。所謂中者,精秀之氣,天地以位,四時不違,陰陽惟中,寒署不過,人民以止,萬物以聚,禮義惟立,武德以行,而後可稱墺區,可謂土中。本朝者,始有中柱、中國之號。况神武帝制中州,都墺區,共皆得其精秀。及平安城選之極中之至,一歸神聖立國之道。故時序正而寒暑不過。土壤膏沃,而人物文章。中州,中華之名實,相齊建都之制大備。是乃墺區之生成也。【以上建都邑之始。】
伊弉諾尊、伊弉冉尊降居磤馭慮島,化作八尋之殿,又化豎天柱。
謹按是天神宮殿之始也,今其制不可言。八者四方、四隅之數,天者人物之所法也。能詳其實,則萬世之規制,又始于此也。
神武帝辛酉,於畝傍之橿原也,太立宮柱於底磐之根,峻峙搏風於高天之原。
一書曰,神武帝建都橿原,經營帝宅。仍令天富命,【太玉命之孫。】率手置帆負、彥狹知二神之孫,以齋斧、齋鉏,始探山材,構立正殿。所謂底都磐根宮柱太知り立高天の原に搏風高しり排,皇孫命の瑞の御殿を造奉仕也。故其裔今在紀伊國名草郡御木、麁香二鄉。【古語正殿,謂之麁香。】探材齋部所居謂之御木,造殿齋部所居謂之麁香。
謹按,是人皇宮殿之始也。此時去荒濛之世未遠,唯構正殿以象神代之天柱,始萬世之洪基也。凡宮者室也,殿者堂之高大、屋之嚴正也。人必有居,有居則未嘗無宮殿,况人君乎,况帝居乎。既有宮殿,則不無制度。故經始之營,上正天時以象文明,下隨水土以量盟約,中考百世以模聖賢。匪樸匪斲,去泰去甚,折中以儀形當時,垂示萬代。是乃天神天柱之實乎。蓋中州代代之經營,專簡樸而盡力於溝洫。唯有大極殿、大安殿之名,是乃宮殿也。【大極殿以臨朝,大安殿以宴群臣,是宮與殿也。】桓武帝遷都於平安城牢籠,先王鑒察異域,大張規模,造新門、營新宮、名其門,題金榜、【釋弘法、橘逸勢、野道風、藤行成書其字。】名其殿。以嘉言前殿曰紫宸,其制肖外朝之明堂,乃饗萬國朝諸侯之所。【秦漢曰前殿,周曰明堂。路寢以帝居象天之紫宮也。】又曰南殿,天子負黼扆南嚮以聽政之義也。中殿曰清凉,常宸居所。又曰御殿,平生宴遊之所也。後殿曰貞觀,乃后宮也,此外宮殿、堂樓、院閣,丹墀青瑣、金鋪玉𢨪,【音俟砌也。】井欄綺窗,無不盡善盡美。圖以河洛賢聖而法大舜視古人之象像,以乾坤儀形而守聖皇立宮柱之太嚴。九重之深邃,披九條之廣路。十二之通門,迭洞十七之寶殿。珠聯以宸儀仰彌,高法座則彌正彼。如事固陋與愛紛奢,不可同日而語之也。【以上制宮城之義。】
崇神帝十年,冬十月乙卯朔,詔群臣曰:「今返者悉伏誅,畿內無事。唯海外荒俗,騷動未止。其四道將軍等,今忽發之。」
丙子,將軍等共發路。
十一年,夏四月壬子朔己卯,四道將軍以平戎夷之狀奏焉。是歲,異俗多歸,國內安寧。
謹按,二神定可守之境,之後鴻蒙草昧,而封疆未分。神武帝經綸天業,制中州之後,又未弘恢化德。帝識性聰敏,尤有雄謀,故大開四方,以規邊要。下無逸民,教化流行。終正蒼生之課役,利船舶之運轉,天下大平也。
景行帝二十五年,秋七月庚辰朔壬午,遣武內宿禰,令察北陸及東方諸國之地形且百姓之消息也。
二十七年,春二月辛酉朔壬子,武內宿禰自東國還之,奏言:「東夷之中,有日高見國。其國人男女並椎結文身,為人勇悍,是揔曰蝦夷。」
四十年,夏六月,東夷多叛,邊境騷動。
冬十月,命日本武尊征之,蝦夷服罪。
五十三年,巡狩于東海。
謹按,帝自征西州,巡狩東方,封建七十餘子,各令如其國。是乃定四方之邊境,為王室之藩屏也。
成務帝四年,春二月丙寅,國、郡立長,縣、邑置首,取當國之幹了者,任其國郡之首長,是為中區之蕃屏也。
五年,秋九月,隔山河而分國縣,隨阡陌以定邑里。因以東西為日縱,南北為日橫。山陽曰影面,山陰曰背面。
謹按,天下之邊要,逮帝其制相成。蓋邊要者,天下之藩屏也。四邊唯以陸奧、出羽、佐渡、對馬、多楔為邊要,國以太宰府、鎮守府為藩鎮。所鎮西府者,備異域之襲來。鎮守府者,征蝦夷之跋扈,異域竟不得侵。邊境蝦夷,數寇東藩,故有國守、有將軍、有兩國按察使府。秋田城介以信夫郡以南租稅,充國府之公廨,以苅田以北稻穀,充鎮府之兵粮。常置五千人兵,運送許多兵器,是慎邊要也。凡承平之治,王化之澤無不浴。而邊境之廣,遠人之俗,必異教殊風,故其弊。或盜賊劫竊,入山據險。或因吏務之奸謀,邊民含恨之事,未嘗無之。故擇吏幹之才,詳巡察之使,以安邊疆,是上古之聖戒也,豈可忽乎。
- 以上論水土之規制。謹按,地在天之中中,又不無四邊而得其中。曰中國,言得天地之中也。天地之中何?四時行寒暑,順水土人物。其美而無過不及之差是也。萬邦之眾,唯中州及外朝得天地之中,故人物事義大不異。其建極以致聖教,殆如合節也。【朝鮮亦同水土,然朝鮮者與外朝同封域,唯在其束藩也。】蓋有土地則有國郡,有國郡則有都鄙之分,而設王畿、建都宮、制道路,四方以通之,四藩以屏之。故其規也,其制也,未嘗不進其道。凡上法天象,下詳地势,挍人物之計會,察治亂之機,以致其禮用,以盡其至誠。則遠近都鄙,內外無不同。其俗通其利也。天下之大,國郡之區,雖不可一舉,自朝廷及邦畿,自王畿及四方,自四方至四疆,猶一元氣之周流。營衛四支百骸,而以統諸於一胸臆然。乃朝廷王畿者,天下之規範,而兆民所具膽也。豈縱一人之私伐,當時之治而不致其規制乎。
皇統章
- 伊弉諾尊、伊弉冉尊共議曰:「吾已生大八洲國及山川草木,何不生天下之主者歟?」於是生日神,號大日孁貴。【大日孁貴,此云おほひるめのむち,孁音力丁反。一書云,天照太神。一書云,天照大日孁貴。】此子光華明彩,照徹於六合之内。故二神喜曰:「吾息雖多,未有若此靈異之兒。不宜久留此國,自當早送于天。」而授以天上之事。是時,天地相去未遠,故以天柱舉於天上也。次生月神,【一書云月弓尊、月夜見尊、月獨尊。】其光彩亞日,可以配日而治。故亦送之于天。次生蛭兒,雖已三歲,腳猶不立。故載之於天磐櫲樟船,而順風放棄。次生素戔嗚尊。【一書云神素戔嗚尊、速素戔嗚尊。】此神有勇悍以安忍,且常以哭泣為行,故令國內人民多以夭折,復使青山變枯。故其父母二神,敕素戔嗚尊:「汝甚無道,不可以君臨宇宙。固當遠適之於根國矣。」遂逐之。
一書曰,伊弉諾尊曰:「吾欲生御宙之珍子。」乃以左手持白銅鏡,則有化生之神,是謂大日孁尊。右手持白銅鏡,則有化生之神,是謂月弓尊。又迴首顧眄之間,則有化神,是謂素戔嗚尊。即大日孁尊及月弓尊,並是質性明麗,故使照臨天地。素戔嗚尊是性好殘害,故令下治根國。
謹按,是中國定其主之始也。大日孁貴者,【孁字書曰郎丁反,女也。】即日神,鎮坐伊勢州之大神宮。宗廟之嚴,神本朝之元祖也。月弓尊者,月神,是又為伊勢别宮也。【倭姬命世記云月夜見命二座,一書曰御形馬乘男,帶太刀。】蛭兒者,攝津州西宮社夷三郎是也。素戔嗚尊者,出雲州大社是也。【或曰大社者,天神為大己貴所造供也。素戔嗚行於根國,故於中國無降迹。後世祭大己貴,故合祭素戔嗚者也。】世號一女三男是也。凡氣聚形生,則必有其精。謂之心,謂之性,是其主也。天地相成而陰陽之精縣象。著明之謂日月。日月者,天地之主也。四時之運行,寒暑之去來。云一日,云一月,云一歲,皆以日月為綱紀。天地之氣候不正,則縣象又不著明。人民之有君長,亦然人民之精可以主之。不以其精,則人物不能盡其性也。蓋二神共議者,不容易其事也。以神鏡者明,而不倚也。雖天神之靈欲生天下之主,而惟精惟一,可以見之也。故所其生為日為月,而天地兹位為蛭兒,為素戔嗚。河海猛惡,亦有其長。夫所共生,皆天神之子,而因其量命其分。噫,神之德大哉、公哉。竊按天神欲生天下之主,而日神以生。故以日神為地神之太祖,朝廷宗廟之第一。然乃歷代之聖主,不守二神之精一致,縣象著明之實,則豈承神明之統乎?或疑二神之聖,何生此二不肖乎。愚謂:「噫,是何言乎?二氣五行之變,未嘗無過不及!天地之大,其精為日月星辰。為名山大川,其粗為風雲雷雨,為潢汗丘陵。精粗相因而後萬物,遂天共覆之,地共戰之。是其至大也、至公也。人物在天地亦然。故明暗曲直、柔剛弱强並行,各盡其性。是神聖贊其化也。二神者,是天地也。生此明暗柔猛,以主萬物。萬物各盡其性,其道不亦偉乎。因子之說,則取上而遺下,貴桑麻而棄菅蒯也。生此四神,而天下始安。萬民得所,二神所共議。無俗學可以疑焉。」【以上定本朝之主。】
天照太神之子,正哉吾勝勝速日天忍穗耳尊,娶高皇產靈尊之女栲幡千千姬,生天津彥彥火瓊瓊杵尊。故皇祖高皇產靈尊,遂欲立皇孫,以為葦原中國之主。召集八十諸神,而問之曰:「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。當遣誰者宜也?惟爾諸神,勿隱所知。」僉曰:「天穗日命,是神之傑也。可不試歟?」於是俯順眾言,即以天穗日命徃平之。然此神佞媚於大已貴神,比及三年,尚不報聞。是後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,選當遣於葦原中國者。經津主神、武甕槌神誅諸不順鬼神等,果以復命。于時,高皇產靈尊以真床追衾,覆於皇孫,使降之。天降日向襲之高千穗峯矣。到於吾田長屋笠狹之碕矣。
一書云,天照太神乃賜天津彥彥火瓊瓊杵尊八坂瓊曲玉及八咫鏡、草薙劍三種寶物,又以中臣上祖天兒屋命、忌部上祖太玉命、猿女上祖天鈿女命、鏡作上祖石凝姥命、玉作上祖玉屋命,凡五部神,使配侍焉。因敕皇孫曰:「葦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國,是吾子孫可王之地也。宜爾皇孫,就而治焉行矣。寶祚之隆,當與天壤無窮者矣。」
一書曰,天兒屋命、太玉命,陪從天忍穗耳尊以降之。是時,天照太神手持寶鏡,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:「吾兒,視此寶鏡,當猶視吾。可與同床共殿,以為齋鏡。」復敕天兒屋命、太玉命:「惟爾二神,亦同侍殿內,善為防護。」又敕曰:「以吾高天原所御齋庭之穗,亦當御於吾兒。」
則以高皇產靈尊之女號萬幡姬,配天忍穗耳尊為妃,降之。故時居於虗天而生兒,號天津彥火瓊瓊杵尊。因欲以此皇孫,代親而降。故以天兒屋命、太玉命及諸部神等,悉皆相授。且服御之物,一依前授,然後天忍穗耳尊復還於天。故天津彥火瓊瓊杵尊,降到於日向槵日高千穗之峯。
一書云,天祖天照太神、高皇產靈尊乃相語曰:「夫葦原瑞穗國者,吾子孫之可王之地。」即以八咫鏡及草薙劍二種神寶,授賜皇孫,永為天璽。【所謂神璽劍鏡。】
謹按,是天孫降臨之始也。一書云:「」大國主神,亦名大物主神,亦號國作大己貴命,亦曰葦原醜男,亦曰八千戈神,亦曰大國玉神,亦曰顯國玉神。其子凡有一百八十一神。夫大已貴命與少彥名命,戮力一心,經營天下,蓋二神寂然長隱之後,大已貴命、【素戔嗚尊子。】少彥名命,【高皇產靈尊子。】平此國,建大造之績。大已貴命及其子事代主神,及合八十萬神於天高市帥以昇天,陳其誠款之至,而后天孫天降此國也。凡天神者,生知之聖神,而每事問之,俯順架言。其兼容之量,噫至哉。使配侍五神者,共有大功於此國也。寶祚之隆,當與天壤無窮十字,祝天孫永祚,合天地之德也。真床追衾者,表覆無外之義,蒙澤於蒼生之名也。三種寶物者,乃天神之靈器,傳國之表物,其寄甚重矣。【神武帝謂饒速日命曰,是實天神之子者,必正有表物,可相示之。蓋言傳國之表物。】天照太神手持寶鏡祝之,神敕至矣、盡矣。聖主萬萬世之嚴鑑也。此時雖未有教學授受之名,謹讀此一章,以詳其義則。帝者為治之學,唯在用力於此乎。異域堯舜禹受授之說,亦豈外乎此矣。【以上天孫臨。】
神日本磐余彦天皇,諱彦火火出見,彦波瀲武鸕鶿草葺不合尊第四子也。及年四十五歲,謂諸兄及子等曰:「昔我天神高皇產靈尊、大日孁尊,舉此豐葦原瑞穗國,而授我天祖彥火瓊瓊杵尊。於是火瓊瓊杵尊,闢天關,披雲路,駈仙蹕,以戾止。是時運屬鴻荒,時鍾草昧。故蒙以養正,治此西偏。皇祖皇考,及神及聖,積慶重暉,多歷年所。自天祖降跡以逮,于今一百七十九萬二千四百七十餘歲。而遼𨗿之地,猶未霑於王澤。遂使邑有君,村有長,各自分疆,用相凌躒。抑又,聞於鹽土老翁曰:『東有美地。青山四周。其中,亦有乘天磐船飛降者。』余謂,彼地必當足以恢弘大業,光宅天下,蓋六合之中心乎。」遂東征定中州。
辛酉,春正月庚辰朔,天皇即帝位於大倭州橿原宮。是歲,為天皇元年。尊正妃為皇后,立皇子神淳名川耳尊為皇太子。
謹按,是天皇即位之始也。初天神以磤馭慮嶋為國中之柱,分巡國柱。天孫立於浮渚,在平處立宮殿,皆後世即位之意也。洪濛之間,悠久以養正。帝明達大雄,善繼乾靈之志,善述皇孫之事,一戎衣而東方服,故建人皇之洪基,開即位之大禮。蓋即位者何?天子即大寶之位也。人君繼天建極,萬國以朝,元元以仰,四海始知。天子之可以崇明明德於中州之義也。即位之大禮,人君正綱紀於其始,豈可忽乎。自是代代聖主,各行此儀於正殿。【大極殿,是謂朝堂矣。】大臣扶翼於左右,【大神敕天兒屋命、太玉命,惟爾二神亦同侍殿內,善為防護,是其義也。】百官圍護,以奉拜天儀。外國所謂月正元日,舜格于文祖是也。元者始也,本也。元年者,即位之初年。深其根本於此,而不傾不拔之謂也。【此時既有歷數年唐歷本者,百濟釋觀勒。推古十年獻之。】立皇后者,正男女之别,明嫡媵之辨,懲廢奪之失。建太子者,【在神武帝四十二年。】著父子之親,嚴嫡庶之分,固宗廟之統也。故人君嚴即位之禮,而後天下之君臣其分。定重后妃之道,而後天下之男女其別正。定建立之法,而後天下之父子親。三者,人之大倫也。三綱立行則身修、家齊、治平之功坐可以俟之。帝建皇極於人皇之始,定規模於萬世之上,而中國明知三綱之不可遺,故皇統一立而億萬世襲之不變。天下皆受正朔而不貳其時,萬國稟王命而不異其俗。三綱終不沉淪,德化不陷塗炭。異域之外國,豈可企望焉乎。夫外朝易姓,殆三十姓。戎狄入王者,數世春秋二百四十餘年。臣子弒其國君者,二十又五。况其先後之亂臣賊子,不可枚舉也。朝鮮箕子受命以後,易姓四氏滅其國,而或為郡縣或高氏滅絕凡二世。彼李氏二十八年之間,弒王者四。况其先後之亂逆,不異禽獸之相殘。唯中國自開關至人皇垂二百萬歲,自人皇迄于今日過二千三百歲,而天神之皇統竟不違。其間弒逆之亂,不可屈指數之。况外國之賊,竟不得窺吾邊藩乎。後白川帝後,武家執權,既五百又餘年,其間未嘗無利觜指長距以得擅場、冠猴封豕縱火秋蓬之類,而猶貴王室,存君臣之儀,是天神、人皇之知德縣象,著明没世不可忘也。其過化之功,綱紀之分然悠久,然無窮者流出于至誠也。三綱既立,則條目之著在治政之極致也。凡八紘之大,外國之泛,無如中州。皇綱之化,文武之功,其至德豈不大乎哉。【以上,人皇之即位。】
- 以上論皇統之無窮。謹按,天下者神器,而人君者繫人物之命。其與授之間,豈存一人之私乎?皇統之初,天神以授之,天孫以受之,然乃其知德不愧天地,而後可謂神器之與授。凡天不言,人代言之。天下之人仰歸,則天命之也。天下所歸仰更不他,唯在天祖眷眷之命而已。
神器章
- 伊弉諾尊、伊弉冉尊尊立於天浮橋之上,共計曰:「底下豈無國歟?」迺以天之瓊矛,【瓊,玉也,此云ぬ。】指下而探之,是獲滄溟。其矛鋒滴瀝之潮,凝成一嶋。名之曰,磤馭慮嶋。【瓊矛或作瓊戈。】
一書云,天照太神、高皇產靈尊,仍相謂以三種神寶,授賜皇孫,永為天璽。矛、玉自從。【忌部廣成記。】
一書云,豐葦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國者,大八洲未生以前,已有其名。雖有名字,而無形相。强字其形,為天瓊矛者也。大八洲國者,即瓊矛之所成,其中心號曰大日本日高見。【源親房記。】
謹按,神代之靈器不一,而天祖授二神以瓊矛,任以開基。瓊者玉也,矛者兵器也。矛以玉者聖武而不殺也。蓋草昧之時,撥平於暴邪,驅去於殘賊,非武威終不可得也。故天孫之降臨,亦矛玉自從是也。凡中國之威武,外朝及諸夷竟不可企望之,尤有由也。【以上神戈。】
天孫天降時,天照太神乃賜八坂瓊曲玉及八咫鏡、草薙劍三種寶物。
一書云,天祖天照太神、高皇產靈尊乃相語曰:「夫葦原瑞穗國者,吾子孫可王之地。」即以八咫鏡及草薙劍二種神寶,授賜皇孫,永為天璽。【所謂神璽劔鏡是也。】矛玉自從。
謹按,是皇代受授之三種神器也。蓋八坂瓊曲玉者,櫛明玉命所造之瑞玉也。【櫛明玉命,又明羽明玉,又名天明玉。伊弉諾尊子。】八咫鏡者,石凝姥神所鑄之靈鏡也。【石凝姥,天糠戶命之子,作鏡遠祖也。】草薙劔者,在大蛇尾之寶劍也。共有大功於此國。而玉可以表溫仁之德,鏡可以表致格之知,劍可以表決斷之勇。其所象,其所形,皆天神之至誠也。此時未嘗有三德之名,而自非存其名義而已。又有此靈器之相備,唯非有此靈器而已。又有此靈器之成功,最可畏之甚也。竊按:「三器者天神之功器,三德之全備也。聖主用此而內鑒其睿心,外制其治教,是乃神代之遺敕乎。若專擁三器而不正內,則虗器而無靈用。若唯弄性心而不知外,則雕空而無神器也。凡外朝,夏有九鼎,殷周相傳,秦刻卞玉以為國璽,漢以斬蛇劍為傳國寶,後世以坐明堂,執傳國璽,列九鼎為天下之三器。比中州之神器,則不同日而可語之也。况赤刀大訓弘璧琬琰之屬,唯宗器而已。蓋皇統之受授,必以三神器,而期寶祚之永久,表傳國之信誠,聖主必同殿共床,以崇治平之道。中州之渾厚,絲連綿邈之無窮,皆神聖之所致也。【以上,三種神器。】」
天照太神手持寶鏡,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:「吾兒,視此寶鏡,當猶視吾。可與同床共殿,以為齋鏡。」
一書曰,日神入于天石窟之時,從思兼神議,令石凝姥神鑄日像之鏡。初度所鑄,少不合意。【是紀伊國日前神也。】次度所鑄,其狀美麗。【是伊勢太神也。】
一書云,乃使鏡作部遠祖天糠戶者,造鏡。日神開磐戶而出焉。是時,以鏡入其石窟者,觸戶小瑕。其瑕於今猶存。此即伊勢崇秘之大神也。
謹按,神代之靈器不一,而天祖唯以三種神寶為天孫之表物,大神唯以寶鏡詳神敕如此。蓋鏡者本有可明之象,琢之磨之而不息,則日新不暗襲。藏深秘以不顧,則日暗不新。猶人君有可明之質,致之盡之而不止,則其知日新高威遠。下以不規,則其德不正也。夫人君之道,要在明其知。其知不明,則云寬仁、云果斷,共不中。其節知至,而后云德、云勇可以。行之振古,稱人君以明暗。其寄重哉。大神手持寶鏡,別示神勒以同床共殿,是乃日新日疆,以無息之實也。治教之義大哉。凡二神既以白銅鏡,大神鎮坐於伊勢州。亦鏡劍惟從,則乾靈大神之神盧,唯寶鏡而已。其重非劍璽之類,故代代之聖主,旦幕敬拜賢所為事,是乃因神敕也。【以上神鏡。】
崇神帝六年,百姓流離。或有背叛其勢,難以德治之。是以晨興夕惕,請罪神祇。先是,天照太神和大國魂二神並祭於天皇大殿之內,然畏其神勢,共住不安。故以天照太神,託豐鍬入姬命,祭於倭笠縫邑。仍立磯堅城神籬。【神籬此云ひもろぎ。】亦以日本大國魂神,託渟名城入姫命祭。然渟名城入姫,髮落體瘦,而不能祭。
一書曰,神武帝時,天富命率諸齋部,捧持天璽鏡劍,奉安正殿。當此之時,帝之與神,其際未遠,同殿共床,以此為常。故神物、官物,亦未分別。宮內立藏,號齋藏,令齋部氏永任其職。至于磯城瑞垣朝,漸畏神威,同殿不安。故更令齋部氏,率石凝姥神裔、天目一神裔二氏,更鑄鏡造劍,以為護身御璽。是今踐祚之日,所獻神璽鏡劍也。仍就於倭笠縫邑,殊立磯城神籬,奉遷天照太神及草薙劍,令皇女豐鍬入姬命奉齋焉。
一書曰,神武天皇定都於大和國橿原。時以天照太神御靈八咫鏡及草薙劍,安置大殿,同床而坐,如往古神敕。皇居、神官無差別。宮中立庫藏,此云齋藏。官物、神物無分。
一書曰,崇神帝漸畏神威,勑鏡作石凝姥神之孫改鑄鏡,天目一箇神之孫改造劍。移此二種寶於大和宇陀郡,以為護身,而置同殿。其自上古所傳神鏡及靈劍,即附皇女豐鋤入姬,立神籬于大和倭笠縫邑,以祭之。由兹神宮、皇居有差別。
一書曰,至於纏向日代朝,令日本武尊征討東夷。仍枉道諸伊勢神宮辭見。倭姬命以草薙劍授日本武命,而教曰:「慎,莫怠也。」日本武命既平東虜,還至尾張國,納宮簣媛,淹留踰月,解劍置宅,徒行登膽吹山,中毒而薨。其草薙劍,今在尾張國熱田宮。【神書云草薙劍,在尾張國吾湯市村,即熱田祝部所掌之神是也。吾湯市村者,今愛智郡是也。】
謹按,是置神器於別所之始也。自天孫至今,任神物同床共殿,天下之承平久,而萬機之政令繁,神人之間數則瀆,帝敬而遠之。故模於靈樣,安置諸溫明殿,奉崇神器於別處,亦時宜之節,而神人相去之機也。蓋帝改模於鏡、劔而留璽。神以劍與日本武尊而留鏡,然乃寶鏡者神之全體也。神璽者,人君之所體。寶劍者,人臣之所司。三般之神器,其德明哉。凡神者,鏡也。【倭訓以神訓かみ,為かがみ之中略。愚按,鏡音居慶反,唐音かむ也。む與み叶音,故神其訓鏡也。】故天孫後稱天照太神者,皆寶鏡也。是因吾兒視此寶鏡,當猶視吾之神敕也。然乃人君日疆而不息,君子之道長,小人之道消,是善敬神、常視神之寶也。而體寬仁之量,親親賢賢則靈璽之德,日以厚矣。人臣執四海之柄,善通人情,明淹滯,立禮正政,則寶劍之靈威,無所不中,而后君臣相因天下之化行,而三器之用不虛也。【以上別置神器於別處。】
- 以上,論寶器之實。謹按,有事則有物,物乃器也。以利共用,以通其誠。故有物必有則。衣食之為物,家宅。用器之為制,金玉之財。文武之器,各有其禮。有器而其用不通,其制不正,君子不與焉。况寶器乎。夫一人之私器,一事之利物非。寶曰神曰寶,則天下之大器也,萬民之利用也,神聖之靈器也,古今之法器也。而后天子可以敬天下,可由治也。三器之神也,寶也。可併案矣。蓋上古賀其人稱其德,示其威必,以玉、劍,鏡。仲哀帝征西之時,筑紫伊覩縣主五十迹手掛賢木於三器,參迎于穴門引島。因奏言:「天皇如八尺瓊之勾以曲妙御宇,且如白銅鏡以分明看。行山川海原。乃提是十握劔平天下矣。」又日本武尊征東,懸大鏡於王船,是乃往古之遺則也。【景行十二年征西,神夏磯媛賢木挂三器以迎啟亦然。】
神教章
- 伊弉諾尊、伊弉冉尊以磤馭慮島為國中之柱,而陽神左旋、陰神右旋,分巡國柱,同會一面。時陰神先唱曰:「喜哉!遇可美少男焉。」【少男,此云をとこ。】陽神不悦曰:「吾是男子,理當先唱。如何婦人反先言乎?事既不祥,宜以改旋。」於是二神却更相遇。
謹按,是天神教學之義也。陰陽唱和之道,天地至誠之實也。凡天有中道,是為天之經。日左旋於此,月右旋於此。二十有九日,有奇而日月相會,以為一月。月不及日,常十有二度,有奇是陰陽之道也。陰神先唱而陽神以教之,陰神改過,其教學之義甚明矣。天下之間,不外於陰陽。人倫之大綱,造端於一。夫婦陰陽和而萬物育,夫婦別而五典秩萬化之本,一原諸此。陽德合乎天,陰静配乎地,而後种神生,可以主宇宙,可以承宗廟。夫二神正此禮教,示萬福之原,猶失選立之道蕩狡媚之寵,失適腰之辨,而宮闈預政,外家擅權,正始之道,王化之基,所其繫大哉。【以上,天神教學之義。】
- 二神敕素戔嗚尊曰:「汝甚無道,不可以君臨宇宙。固當遠適之於根國矣。」遂逐之。
一書曰,日月既生,次生蛭。此兒年滿三歲,脚尚不立。初二神巡柱之時,陰神先發喜言,既違陰陽之理,所以今生蛭兒。
謹按,二神嚴建立之謀,正諭教之法如此。無道不可以君臨宇宙九字,萬世建太子之教戒也。宇宙之洪,人物之眾,因人君得盡其性。人君不正,則政禮不中。政禮不中,則人民無所措手足。品物夭折,災害並臻。所謂道者,人物所由行之名也。人物不可由行,則雖善無微不尊。人君不由此道御宇宙,則不人君。故今言無道,戒此神以垂後世也。蓋建太子所以重宗廟、社稷,天下之大義也。唯思子孫愛寵,而忘天下謀。天下大寶,而失教論,則非二神公天下之心。以此戒之,猶有失嫡庶之分。逞廢奪之用,從好惡之私。噫,神之一言至矣、盡矣。外朝聖賢世子建論之原,千差萬別,亦在有道與無道而已。至此言此道,是乃聖神教學之實,後世所由行之也。况違陰陽之理,以生蛭兒,是天神胎教之戒乎。【以上建立諭教之義。】
天照太神入于天石窟,閉磐戶而幽居焉。故六合之內常闇,而不知晝夜之相代。于時,八十萬神會合於天安河邊,計其可禱之方。故思兼神深謀遠慮,遂聚常世之長鳴鳥,使互長鳴。亦以手力雄命立磐戶之側,而中臣連遠祖天兒屋命、忌部遠祖太玉命掘天香山之五百箇真坂樹而,上枝懸八坂瓊之五百箇御統,中枝懸八咫鏡,【一云,真經津鏡。】下枝懸青和幣、【和幣,此云にきて。】白和幣,相與致其初禱焉。又猿女君遠祖天鈿女命,則手持茅纏之矟,立於天石窟戶之前,巧作俳優。
謹按,是神代思學之義也。初雖有二神共議,【立於天浮橋之上,共計曰。又二神共議曰:「不生天下之主者歟?」】未及然詳,凡學者成于思思者審于學。蓋思兼神者,神代思學睿聖之神乎。思在兼,不兼則思在臆說。然乃思者內致其知慮,兼者外盡其一事物也。宜哉。天安河邊之謀,得其道而大神復其初。萬億世之被其幸,此斯民之直道乎。一在思兼神也。噫,深哉此謀,遠哉此慮。天兒屋命、太玉命之寬仁也,手力雄神、天鈿女命之勇略也。其所懸之靈璽、寶鏡,其所持之茅纏矟,其嚱樂之悠然,事物茲善盡美盡,神何不復其初乎。今竊因神代之說,以演聖學之道,亦不外之。夫人之為人,不思不學,則不異于禽獸。不思學,以為自足,則猶闇室求物,手足亦無所措,況事物乎。今欲修其道,先在思之。思之在兼之,思之兼之,則學習自存,而尚不就有道,不以正之。此間有力行,有積累,有近本,有遠徵,有建諸天地,質諸鬼神。或以說,或以樂,而後惺惺明明,而無不通教。學竟不倦厭,是乃天行健縣象著明也。萬世之今,讀此一章以知聖學之淵源,始終於此。神之道,其誠之不可揜如此矣。【以上,神代思學之說。】
皇祖高皇產靈尊,欲皇孫為葦原中國之主。故高皇產靈尊召集八十諸神而問之曰:「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。當遣誰者宜也?惟爾諸神,勿隱所知。」僉曰:「天穗日命,是神之傑也。可不試歟?」於是俯順眾言,即以天穗日命往平之。然此神佞媚於大己貴神,比及三年,尚不報聞。故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,問當遣者。僉曰:「天國玉之子天稚彥,是壯士也。宜試之。」於是高皇產靈尊賜天稚彥天鹿兒弓及天羽羽矢,以遣之。此神亦不忠誠也。是後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,選當遣於葦原中國者。僉曰:「經津主神,是將佳也。」遂以武甕槌神,配經津主神,令平葦原中國。
一書曰,天稚彥無以報命,故天照太神乃召思兼神,問其不來之狀。
謹按,是天神問學之義也。人必有長有短,問以盡其情,各止其至善,則天下之美歸之。若從已縱欲護短塞言,或問而不盡其兩端,唯虗問而已。好問之道大哉。夫以乾神之靈好問,遂得成大功。其問之審也,其俯順眾言也。後聖主求諫納直言之戒至矣。蓋人君,位九重之深,立億兆之上,非特雷霆之威,非特萬鈞之勢,前有龍喉之鱗,後有鼎鑊之責,不言不威,而人民先懼慄。况護短拒諫,以嚴肅威猛,則言路何通乎?抑冕旒之蔽目,黈纊之塞耳,出警而入蹕乎。故假人以顏也。導其諫虗已以採納之,待其言㢡進激勸,來於天下之善者,人君之德也。外朝之聖主亦從事於斯矣。帝堯之咨,若帝舜之好問,而明四目,達四聰。禹拜昌,言湯坐以待,且周思兼三王,而善經綸萬化,可并按也。凡草昧之始,軍機之要,雖君臣詳議思慮之失,舉措之間,未嘗無其過。天神既然,後世豈容易之乎。所遺示其戒,又不明乎。【以上天神問學之義。】
天照太神手持寶鏡,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:「吾兒,視此寶鏡,當猶視吾。可與同床共殿,以為齋鏡。」先人曰:「往古神敕也。」【北畠准后記。】
謹按,是往古之神敕也。當猶視吾四字,乃天祖皇孫傳授之天教,千萬世皇統謹守之顧命也。其言簡而其旨遠。雖堯舜禹之十六字豈外乎。此蓋人子恒存如在之敬則,怠惰之氣終不可張。或克始而不保其終,或敬於此而慢於彼者,日遠忘之,從欲不慎也。祖其祖者下其下,未有遺其祖而親其民也。後聖人以三年無改於父之道,為孝不亦可乎。凡思其人,猶愛其樹。愛其人猶及其烏,況杯圈乎,况其書乎,況此寶鏡乎。向視其形,則有明正無窮之象,切脩其道,則有日疆不息之誠。況與日月合其光與天地明其道乎。况大神乃是寶鏡乎。蓋鏡之為物也,採秋金之剛精,以力銀錫之淬磨,遂來光彩之明,是非三德惟成也。虗巳以容物未來,不迎既往不將拖。則藏用,則見照之。無藏明之,不私磨涅,又不磷淄精鍊而悠久也。用之有道,數弄則過于明察久襲,則生于鉎澁出,有時入,有節日,新而無息,大可得明鏡之實矣。凡天下之鏡皆然,故足以為人君之存養,學者之省察。外朝之黄帝鑄神鏡,武王作鏡銘,太宗存三鑑之戒,玄宗異水心之鏡可并按,而大神之寶鏡豈此等之屬乎。聖主善慎以護神敕宗靈鏡之德,則洋洋乎。神恒在德,日新唯非。天威不違顏食,坐見於墻而已。【以上徃古之神敕。】
譽田天皇十五年秋八月壬戌朔丁卯,百濟王遣阿直岐貢良馬二匹,即養於輕坂上廄。因以阿直岐,令掌飼,故號其養馬之處曰廄坂也。阿直岐亦能讀經典,即太子菟道稚郎子師焉。於是,天皇問阿直岐曰:「如勝汝博士,亦有耶?」對曰:「有王仁者,是秀也。時遣上毛野君祖荒田別、巫別於百濟,仍徵王仁也。其阿直岐者,阿直岐史之始祖也。」
十六年春二月,王仁來之。則太子菟道稚郎子師之,習諸典籍於王仁,莫不通達。故所謂王仁者,是書首等之始祖也。
百濟王真道,【後賜菅野姓。】上表【延曆朝。】曰:「真道等,本系出自百濟國貴湏王。貴湏王者,百濟始興第十六世王也。夫百濟太祖都慕大王者,日神降靈奄扶餘而開國,天帝授籙惣諸韓而稱王。降及近背古王,遙慕聖化,始聘貴國。是則神功攝政之年也。其年,應神天皇命上毛野氏遠祖荒田別,使於百濟,搜聘有識者。國主貴湏王恭奉使旨,探擇宗族,遣其孫辰孫王,【一名智宗王。】隨使入朝。」天皇嘉焉,特加寵命,以為皇太子之師矣。於是始傳書籍,大闡儒風。文教之興,誠在於是。仁德天皇以辰孫王長子阿郎王為近侍。
桓武朝,武生連真象等言漢高祖之後曰:「鸞鸞之後,王狗轉至百濟。久素王時,聖朝遣使徵召文人。久素王即以狗孫王仁貢焉。是文武生等之祖也。」
謹按,是中國學外國之經典之始也。學者以脩己治人為本。脩己治人之道,不通人情、事物,即不得其誠。夫天神之生,知無不通。天祖之明,教無不盡。故神武帝建洪基,綏靖帝至孝,崇神帝日慎一日,垂仁帝無所矯飾,景行帝雄謀,成務帝競惕,皆是從乾靈之正德,繹大神之明教,以詳人物之情,施當世之急務。天秩以叙人物得處。是乃中州神聖之學,原著明于往古,而萬世足以法之也。及仲哀帝,住吉大神賜有寶國。神功帝親征三韓,三韓面縛服,從耀武德於外國。自是三韓,每年朝聘,獻貢不乾船楫。故外國之諸器及經典無不具。百濟主懇欵之餘,貢博士、女工等。於此中州始知漢字。應神帝聖武而聰達博欲,通外國之事,徵王仁讀典籍。太子師之,以能通達漢籍也。凡外朝三皇五帝,禹、湯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子之大聖,亦與中州往古之神聖,其揆一也。故讀其書則其義通,無所間隔其趣向,猶合符節探挹斟酌。則又以足補助王化矣。竊按,譽田帝虗已徵百濟博士後,中國廣通外朝之典籍,知聖賢之言行。是乃住吉大神之齎也。或疑:「外朝不通我而文物明,我因外朝而廣其用,則外朝優于我。」愚按,否。自開關,神聖之德行、明教,無不兼備。雖不知漢籍,亦更無一介之闕。幸通外朝之事,取其所長,以輔王化,不亦寬容乎。何唯外朝而已。凡天下之間,詳知並畜,校短考長待用,無遺從事,是適量之大也。內外相持人物以成。若護短拒外,非君子所為。况外朝與我一,其致而其歷世尤久也。其封域太廣也。其人物眾多、政事損益也。足共以覩之乎。是所以中州之冠八絃也。後世勘合,絕不脩鄰交之好。亦我無不足,可并考也。或疑:「王仁德高且善於毛詩,故為難波津之詠,遂以成仁德帝之聖。」愚按,否。王仁者,通漢籍之博士也。此時人未通漢字,故造端於彼而已。後令阿知使主與王仁記官物之出納,【見古語拾遺。】則其職掌可知也。難波帝者,謙德寬仁之明主,時無遺賢、朝無謬,舉古今以為聖帝。王仁之才德,不著于國史,食祿唯為文首,則可耻之至也。俗學末儒,蔑中國以信外邦,是貴耳賤目之徒,附益助長之弊也。【以上,學外朝之文。】
- 以上,致教學之淵源。謹按,學若效也,效其不知不能也。近者見而知之,遠者聞而知之。人之生,目幻孩至壯老,未嘗不由教學也。蓋人長萬物者有知也,知之靈也。思無不通,致無不盡。故其為小人也,其為君子也,皆因學之所習。夫火有可燃之質,而不用薪柴、加以風,則不能長其威。水有可流之素,而不因卑下以疏導,則不得深其源。
或暴之,或鑿之,則其害及人物,豈水火而已乎。學之於人不慎哉,故天神之生知,如動而感,言而通,猶有思兼議謀之詳。及天孫之臨降,有神敕之嚴,有神器常可守,有二神以輔養。其脩身治人之道至矣、盡矣。是後世非聖教之淵源乎。或疑:「中朝乏書史,久絕學校進士之設,故人才未得成乎。」愚謂,神聖者見而知之,後世聞而知之。恐其差謬紀錄相續,其筆削非聖人未免臆說。編簡日盛人以書為學聖教,漸隱日用大晦,異其端、堅其白而雕空虗刻冰水。况學校進士之設,不得其實則競詐偽趂利勢而已。夫以博識,則盡華夷之書,未可為多。能通其道,則一言不可以為少。况史編之不闕乎。
神治章
- 天照太神敕皇孫曰:「葦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國,是吾子孫可王之地也。宜爾皇孫,就而治焉行矣。寶祚之隆,當與天壤無窮者矣。」
一書曰,大己貴命與少彥名命戮力一心,經營天下。嘗大已貴命謂少彥名命曰:「吾等所造之國,豈謂善成之乎。」少彥名命對曰:「或有所成,或有不成。」是談也,蓋有幽深之致焉。大已貴神興言曰:「夫葦原中國,本自荒芒,至及磐石草木,咸能强暴。然吾已摧伏,莫不和順。」遂因言:「今理此國唯吾一身而已。其可與吾共理天下者,蓋有之乎?」于時神光照海,忽然有浮來者曰:「如吾不在者,汝何能平此國乎?由吾在故,汝得建其大造之績矣。」是時大已貴神問曰:「然則,汝是誰耶?」對曰:「吾是汝之幸魂、奇魂也。」大已貴神曰:「唯然,通知汝是吾之幸魂、奇魂。今欲何處住耶?」對曰:「吾欲住於日本國之三諸山。」故即營宮彼處,使就而居。此大三輪之神也。
謹按,是天神治道之始也。與天壤無窮五字秘寶祚,以盡治平之道也。夫天地至誠,無息悠遠博厚,而覆物載物而得此無窮。君子以自疆、以厚德,則往無不利。人君體之而御四海,則萬國咸寧,是所以與天壤無窮也。天道虧盈,地道變盈,鬼神害盈,人道惡盈。故緩必有所失,升而不已,必困亨則盡,是謙德所以保其終也。大已貴命、少彥名命所共言謙亨之謂乎。然乃聖主法乾坤之德,以乘六龍居下濟之謙,以御四海,則治教之道,應天壞無窮也。
神武帝己未年春三月辛酉朔丁卯,下令曰:「自我東征於是,六年矣。賴以皇天之威,凶徒就戮。雖邊土未清,餘妖尚梗,而中洲之地,無復風塵。誠宜恢廓皇都,規摹大壯。而今運屬此屯蒙,民心朴素,巢棲穴住,習俗惟常。夫大人立制義必隨時,苟有利民,何妨聖造。且當披拂山林,經營宮室,而恭臨寶位,以鎮元元。上則答乾靈授國之德,下則弘皇孫養正之心。然後兼六合以開都,掩八紘而為宇,不亦可乎?」
謹按,是人皇定中國,建極詔,治道之始也。大人者,聖人居位之稱也。制者,禮樂刑政之制也。義者,損益沿革品節其道也。利民者,人民樂其樂、利其利也。聖造者,天祖皇孫所建之道也。蓋天下之治必有時,不知時則非大人之道。天祖皇孫永悠之際雖土中,既定天下大造,運在洪荒,唯養正於西偏,以待皇系嗣興之時而已。帝勃起而經綸之初制中州。當此時,非義必隨時,不得急務之實。故下詔臨寶位,隨時之義大矣哉。帝恒拳拳授國養正之志,以民心為心,是乃為民之父母也。萬世以此聖詔立制,乃不謬天下之蒼生乎。
崇神帝四年冬十月庚申朔壬午,詔曰:「惟我皇祖諸天皇等,光臨宸極者,豈為一身乎?蓋所以司收人神,經綸天下,故能世闡玄功,時流至德。今朕奉承大運,愛育黎元,何當聿遵皇祖之跡,永保無窮之祚。其群卿百僚,竭爾忠貞,並安天下,不亦可乎。」
謹按,人君私大寶,則天必不與,故災害并起。帝公天下之認,無窮之祚所以因成也。私大寶故,不議群臣,公天下故,共爾忠貞大哉。帝之德乎宜哉。外國之朝貢也,蓋人君之治道,在公私之間。苟以富貴奉一身,則佞臣進而賢良日疏。貴為天子,富有四海,宴安狂其心聾、色聾,瞽其耳目,當此不顧祖宗黎元之重,不因群臣諤諤之諫,殆難卓爾於兹間。
故其謬在公私之毫差,而其流至四海之困窮。天祿之安危,其機微哉。【以上,謂治道之要。】
大物主神及事代主神,乃合八十萬神於天高市,帥以昇天,陳其誠款之至。高皇產靈尊敕大物主
神:「汝若以國神為妻,吾猶謂汝有疏心。故今以吾女三穗津姬,配汝為妻。宜領八十萬神,永為皇孫奉護。」乃使還降之。
謹按,是命封建之義也。大物主神其子凡有一百八十一神,以經營天下。百姓大蒙其恩、賴其功甚大也。天孫降臨之時,帥八十萬神以昇天,叩其懇欵。故天神封建之,永為皇孫之藩平屏,以奉護皇家也。自是大神【又曰大和三輪神也。】之孫,大盛此國。【事代主神生一男一女。天日方奇日方命,橿原朝為食國政申大夫。媛蹈鞴五十鈴姬命正后,乃綏靖帝母也。】
景行帝四年,七十餘子皆封國郡,各如其國。故當今時,謂諸國之別者,即其别王之苗裔焉。
【天皇之男女,前後并八十子。然今七十子封建。】
五十五年春二月戊子朔壬戌,以彥狹嶋王拜東山道十五國都督。是豐城命之孫也,然早世。
五十六年秋八月,詔御諸別王曰:「汝父彦狹嶋王不得向任所而早薨,故汝專領東國。」是以御諸別王承天皇命,且欲成父業,則行治之,早得善政。是以東久之無事焉。由是,其子孫於今有東國。
謹按,是人皇封建之始也。封建宗子以護王室者,治道之要也。彥狹嶋王拜東山道都督者,乃東方之伯也。此時有封建,方伯之制,以藩屏持維中國也。【以上,謂封建之制。】
成務帝四年春二月丙寅朔,詔之曰:「我先皇大足彥天皇,聰明神武,膺錄受圖,治天順人,撥賊反正,德侔覆燾,道協造化。是以普天率土,莫不王臣。稟氣懷靈,何非得處。今朕嗣踐寶祚,夙夜競惕。然黎元蠢爾,不悛野心。是國郡無君長,縣邑無首渠者
焉。自今以後,國郡立長,縣邑置首。即取當國之幹了者,任其國郡之首長,是為中區之藩屏也。」
五年秋九月,令諸國以國郡立造長,縣邑置稻置,並賜楯矛以為表。則隔山河而分國縣,隨阡陌以定邑里。因以東西為日縱,南北為日横,山陽曰影面,山陰曰背面。是以百姓安居,天下無事焉。
先人曰:國造,乃國司名。後改云守也。聖武天皇天平寶字二年,敕諸國司以四箇年為任限。寶龜十一年,敕太宰府任限為五箇年。
謹按,是郡縣於天下之始也。至帝始定封境制,國郡立造、長,置稻置,是乃郡縣之制也。自是歷代因循國有守、介、掾、目及郡司、太領、少領、主帳等。邊要之地有帥、大少貳、監典、將軍、軍監、軍曹、按察等,以任限考課,勘公文黜陟,終王室無封建之義。夫封建者,封侯王於天下,以為王家之藩屏。行巡狩述職之禮,為朝覲會同之儀也。郡縣若不封侯公於邦國,立國郡之司,以任根交替,以租稅收公廨,分賜諸子、功臣也。竊按,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國,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,家聚為邑縣,邑縣聚為郡,郡聚為國。天下者,郡之大集也。故封建郡縣者,天下之治法也。聖人治天下也,量其勢,立其制,隨其義,詳其禮,封建亦得之,郡縣亦得之。暗主於天下也反之,故封建亦失之,郡縣亦失之。然其法未嘗無可不可。愚謂,封建者如公天下,而私天下如世王侯而害王侯。如利百姓而毒百姓,如護王室而敵王室。上雖有政令之,正下必存跋扈之志,是悉不可得。其人一封之,則天子速不得變之,執政直不得規之矣。如郡縣異,是有任限,有交替,有黜,有輔佐,有監察。易移其任,易規其過。上雖無政教之化,下無尾大不掉之失。故撰人以任,是公天下也。王公坐食其祿,自無據險之暴。是世王公也,罪不逞欲志遷勵。吏務是利百姓也,土地碎、人民庶,是護王室也。二者可不可如此而行之,在天下之勢,中國草昧之時,民各聚結陵礫或恐其勇悍,或服其姦計,或懷其惠施,以屬之立其黨自定封境,相屯既久,天孫降臨,亦不易民而治。故封建八十萬神,是不得已之勢也。其後子孫漸微,而帝得行郡縣之制,是乃天下之勢也。凡封建一行,則難為郡縣。當時郡縣大行,王統連綿,公室不絕。可并按蓋考外朝之制,自上古至三王,皆以封建郡縣者。暴泰之所定,李斯之所奏也。魏曹元首晉陸士衡,是於封建唐李百、藥、柳宗元,是於郡縣二說之可否,諸儒不一。決然以封建為公天下,以郡縣為私天下,且以暴主定之二世,而滅為凶例。今按如郡縣非泰之暴强,不可得挫一時之侯王所。其制雖非古法,尤得治道之要。李斯所奏,始皇所行,其實私天下也。故其制不明,其法不正,遂為亂賊之基。是宗元所謂失在於政,不在於制也。【以上,論郡縣之制。】
天照太神在於天上曰:「聞葦原中國有保食神,宜爾月夜見尊就候之。」月夜見尊受敕而降已到于保食神許。保食神乃迴首嚮國,則自口出飯。又嚮海,則鰭廣、鰭狹亦自口出。又嚮山,則毛麤、毛柔亦自口出。夫品物悉備,貯之百机而嚮之。是時,月夜見尊忿然作色曰:「穢矣、鄙矣!寧可以口吐之物,敢養我乎?」迺拔劍擊殺,然後復命具言其事。時天照太神怒甚之曰:「汝是惡神,不須相見。」乃與月夜見尊,一日一夜,隔離而住。是後天照太神復遣天熊人往看之。是時,保食神實已死矣,唯有其神之頂,化為牛馬。顱上生粟,眉上生繭,眼中生稗,腹中生稻,陰生麥及大豆、小豆。天熊人悉取持去而奉進之。于時,天照大神喜之曰:「是物者,則顯見蒼生可食而活之也!」乃以粟、稗、麥、豆為陸田種子,以稻為水田種子。又因定天邑君。即以其稻種始殖於天狹田及長田。其秋垂穎,八握莫莫然甚快也。又口裏含繭,便得抽絲,自此始有養蠶之道焉。
謹按,是播百穀之始也。蓋中州本有秋瑞穗之稱,則水土之美,嘉禾之瑞固有之地也。天神因保食神之教,大成稼穡、養蠶之道。自是天下之人民,食以給、衣以防,皆是神之洪德也。【以上,播穀之初。】
天照太神以天狹田、長田為御田。又方織神衣居齋服殿。
謹按,是天神重民之事也。夫天神之尊,非無可織之人也。而所以躬其事者,非伹親致其誠信,以為神衣而已。先之勞之,備蠶織之艱難,嘗盤中之辛苦,以帥天下之農桑也。蓋人君躬耕,后妃親蠶,供上帝之粢盛,為祭祀之禮服者,建皇極之無逸,示王業之大本也。【繼體詔曰:「帝王躬耕而勸農業,后妃親蠶而勉桑序。」况厥百寮,暨于萬族,廢農績而至殷富者乎。然乃上古有王后親耕蠶之義也。】及後世祈年穀,【二月、八月。】神衣祭、【四月、九月。】神今食【六月。】新嘗會及大嘗會,皆以農事行朝政也。往古重其事,盡其誠,可以鑒焉。
神武帝詔曰:「恭臨寶位,以鎮元元。上則答乾靈授國之德,下則弘皇孫養正之心。」
崇神帝六年,百姓流離,或有背叛,其勢難以德治之。是以晨興夕惕,請罪神祇。
謹按,國以民為體,民勞則國衰,民安則國興。乾靈所授者,則此蒼生也。二帝所恭惕至哉。民惟國本,本固邦寧。故或制中國,或垂民教。其德大哉。【以上,重民之事。】
仁德帝四年春二月己未朔甲子,詔群臣曰:「朕登高臺以遠望之,烟氣不起於域中。以為,百姓既貧,而家無炊者。朕聞古聖主之世,人人誦詠德之音,家家有康哉歌。今朕臨億兆,於茲三年。頌音不聆,炊烟轉踈。即知,五穀不登,百姓窮乏也。邦畿之內,尚有不給者,况乎畿外諸國耶。」
三月己丑朔己酉,詔曰:「自今之後,至于三載,悉除課役,息百姓之苦。」是日始之,黼衣鞋屢不弊盡不更為也,溫飯煖羹,不酸餒不易也。削心約志,以從事乎無為。是以宮垣崩而不造,茅茨壤以不葺。風雨入隙而沾衣被,星辰漏壞而露床蓐。是後,風雨順時,五穀豐穰。三稔之間,百姓富寬,頌德既滿,炊烟亦繁。
七年夏四月辛未朔,天皇居臺上而遠望之。烟氣多起。是日,語皇后曰:「朕既富矣。豈有愁乎。」皇后對諮:「何謂富焉?」天皇曰:「烟氣滿國,百姓自富歟。」皇后且言:「宮垣壞而不得修,殿屋破之衣被露,何謂富乎?」天皇曰:「其天之立君,是為百姓。然則君以百姓為本。是以古聖王者,一人飢寒,顧之責身。今百姓貧之則朕貧也,百姓富之則朕富也。未之有百姓富之君貧矣。」
秋八月己巳朔丁丑,為大兄去來穗别皇子,定壬生部。亦為皇后定葛城部。
九月,諸國悉請之曰:「課役並免,既經三年。因此以宮殿朽壞、府庫已空。今黔首富饒而不拾遺,是以里無鰥寡、家有餘儲。若當此時,非貢稅調,以脩理宮室者,懼之其獲罪于天乎。」然猶忍之不聽矣。
十年冬十月,甫科課役,以構造宮室。於是百姓之不領而扶老携幼,運材負簀,不問日夜,竭力爭作。是以未經幾時,而宮室悉成。故於今稱聖帝也。
謹按,是豐民之產,寬民之力之極也。夫民之遂生盡性,繫天下之人君,以一人為億兆之父母君道,厥惟艱哉。唯仁德帝勝其任乎。儉躬以賑民家、救無告,以民之貧富為天子之貧富。曰:「其天之立君,是為百姓。然則君以百姓為本,」詔實為人君養民之至戒也。故宮室之造,庶民子來,百姓懼獲罪于天吁?至哉,大哉。蓋先有仲哀帝之早崩,有神功帝之西征,後有天地不順,稔穀不登之患。君子儉德辟難之義,不亦亨乎。後世賑民興土木之功,唯以此帝德為規則,無大過而已。外朝聖主卑宮室、尚儉德,豈過乎此?【以上,豐民之產。】
崇神帝十二年春三月丁丑朔丁亥,詔:「朕初承天位,獲保宗廟,明有所蔽,德不能綏。是以陰陽謬錯,寒暑失序,疫病多起,百姓蒙災。然今解罪改過,敦禮神祇。亦垂教而綏荒俗,舉兵以討不服。是以官無廢事,下無逸民,教化流行,眾庶樂業。異俗重譯來,海外既歸化。宜當此時,更校人民,令知長幼之次第,及課役之先後焉。」
秋九月甲辰朔己丑,始校人民,更科調役。此謂男之弭調,女之手末調也。是以天神地祇,共和亨而風雨順時,百穀用成,家給人足,天下太平矣。故稱謂御肇國天皇也。
謹按,是制民之產也。既庶既富,未嘗不以教。人皆有欲,民者其蠢爾也。有情而不知節,有欲而不知制,故唯養之而不加制,則不可得保其身。專戒之而不以養,則不可得恒心。撫育教導,互持而後所以於家給知耻也。帝以養民為心,以導民為教,始制調賦之先後,教長幼之次序,其化大哉。【以上,制民之產。】
六十二年秋七月乙卯朔丙辰,詔曰:「農天下之大本也,民所特以生也。今河內狹山埴田水少,是以其國百姓怠於農事,其多開池溝以寬民業。」
冬十月,造依網池。
十一月,作苅坂池、反折池。【一云,天皇居桑間宮,造是三池也。】
謹按,是盡農之利也。利百穀者莫大乎。水今浚狹山及三池,盡力於溝洫如此。自是歷代因循開水利、備非常。垂仁帝作池於諸國,景行帝相續竭力,百姓大富,天下太平也。
竊按,外朝周以農為國,之後重此莫如漢文景二帝。文帝曰:「農天下之大本也。」景帝曰:「農,天下之本也。」先儒曰:「文帝有此詔凡三,景帝、武帝亦皆以是言冠於詔之。先漢人去古未遠,猶知所重也。今與帝詔,更不異國。雖有中外至惓惓,千民事一也。」【以上,盡農之利。】
仁德帝十一年夏四月戊寅朔甲午,詔群臣曰:「今朕視是國者,郊澤曠遠,而田圃少乏。且河水橫逝,以流末不駃。聊逢霖雨,海潮逆上,而巷里乘船,道路亦埿。」故羣臣共視之,決橫源而通海,塞逆流以全田宅。
冬十月,掘宮北之郊原,引南水以入西海。因以號其水曰掘江。又將防北河之澇,以築茨田堤。是時有兩處之築,而乃壞之難塞。時天皇夢有神誨之獲,塞其堤且成。
謹按,是除民之害也。天地之間為民害者,天有旱潦之災,地有河海之暴。人君有志於為民者,豫備先謀以為之制,則其災殆可逭,是人心所精,一物無可以勝也。既除其害,則民之利百倍也。帝甚以民生為要,開河以䟽之,築堤以塞之。民以子來,神以佑之。故無隄岸之崩,無泉源之涸,無沙土之淤,無畛域之失。吁,其德大哉。其後大盡力於溝洫。百姓寬饒,而無凶年之患。况為橋路,以利人民,以水室規改,其政大答乾靈授國之德也。【以上,除民之害。】天照太神因定天邑君,即以其稻種,始殖于天狹田及長田。其秋垂穎八握,莫莫然甚快也。
成務帝五年秋九月,令諸國以國郡立造長,縣邑置稻置,百姓安居,天下無事焉。
謹按,是天人建民之長之始也。凡物相聚,未嘗不有長以統焉也。鳥獸之群必有其先,況其人乎。民有其業乎,業必有教,人必有欲。不知其教,則百穀違時,稼穡失節,而民不得恒產。不制其欲,則闘諍相起,獄訟日盛,而民以至死亡。故神之靈,既有邑君,以播時百穀,後世豈可忽焉乎。成務帝始分國郡、定封域造長者,主國郡稻置者,司縣邑宜哉。百姓安居,天下無事矣。夫天生烝民,不能自治,遂有之君。君統萬民,不能獨理,付之百官。百官所理,其揆惟萬,而所其繫,悉在民。然乃百官之設非為民乎,人君之重非為民乎。既知天為民立已,則莫不以重民為先務。重乎民必在重撰民之長也。人非其人則官不明,官不明則民情不可致,民情塞則非民之長也。後世得民安國豐者,得其人也。有民苦國衰者,不得其人也。故輕郡主縣令是輕民也,輕民是輕天下國家也,輕天下國家非背乾靈授國之德,廢天孫垂統之基乎矣。四方嘉靖之休,萬國咸寧之化,其機端在于此也。【以上,建民之長。】
- 以上,論治道之要。愚謂,天下之治道,古今之論多岐。人君臨之,未嘗無亡羊之失。夫天下之本在國家,國家之本在民,民之本在君。君明則民安,民安則國治、家齊。國家治齊,則天下平也。治國家之道,在封建與郡縣矣。封建於侯王,則親親賢賢,因其邦命。其卿建方伯立三監,天子巡狩而規禮觀俗,明黜陟之政。諸侯朝聘而勤王室、受正朔,退存違顏咫尺之敬,故宗子惟城侯王惟藩矣。以郡縣命守令,則定任限,察吏務,明考課,正賞罰,以按巡之察,使監其土地、人民之實矣。然乃共維持於國家大寶之祚竟不可傾,是國家治而後天下平也。凡人君之尊,下民之賤,九重之邃,市井之卑,若輕而遠焉。則其阻猶天壤之杳也。心誠求之,則猶天之覆地,日月之照萬物,甚近而不可掩也。求之之道,以養為先也。物必有養,草木、鳥獸有水土、羽毛、枝葉皆然,况民也。衣食不給則無恒心,無恒心則陷刑罰,是人君非可忍之道也。養之道在定經界,考產業、具農家,而后正賦斂。既庶既富,則以教為本。衣食足,不教則民又失恒心。教之道在秩人倫、正風俗,抑揚其機,勸懲其志,以利利樂樂也。專愛則縱情逞欲,而不知廢業專戒,則民免而無耻。養教相持,而民安矣。然又天地無常,人民必有幸否。故設其備於無事,以除其害。救窮民、周眠恤。否乃百姓必轉于溝壑。人君荒政之。設年穀之祈,是所以盡其誠也。養之、教之,人君以一人之眇,豈及天下之眾乎。故建其長。建長之道,民間立保伍,以親察之。其爭訴、論事,皆先付焉。而規之、和之,防其諍獄之機,折背教之萌及其不得止也。下吏計之,守令制之伍,必有長村里,必有老總之。郡縣轄諸國司,是乃建長之道也然不致其議,不盡其道,則唯虗名而無實。古來定年限、明黜陟,皆重民之長也。民安則國平,是所以民繫于國家也。而人君以天下為大寶,拳拳服膺,恒致可守之道,顧可失之過。因神聖開端之誠,以擴充之,則與天壤無窮也。是治道之要大都,所以本人君之志也。
神知章
- 天照大神乃入于天石窟,閉磐戶而幽居焉。故六合之內常闇,而不知晝夜之相代。于時八十萬神會合於天安河邊,計其可禱之方。故思兼神深謀遠慮,遂聚常世之長鳴鳥,使互長鳴。亦以手力雄神立磐戶之側,而中臣連遠祖天兒屋命、忌部遠祖太玉命,掘天香山之五百箇真坂樹,而上枝懸八坂瓊之五百箇御統,中枝懸八咫鏡,【一云,真經津鏡。】下枝懸青和幣、白和幣,【和幣,此云にきて。】相與致其祈禱焉。又猿女君遠祖天鈿女命,則手持茅纏之矟,立於天石窟戶之前,巧作俳優。亦以天香山之真坂樹為鬘,以蘿為手繦,【蘿,此云ひかげ。手繦,此云たすき。】而火處燒,覆槽置,【覆槽,此云うけ。】顯神明之憑談。【顯神明之憑談,此云かむがかり。】
是時天照大神聞之而曰:「吾比閉居石窟,謂當豐葦原中國必為長夜。云何天鈿女命㖸樂如此者乎?」乃以御手細開磐戶窺之。時手力雄神則奉承天照大神之手,引而奉出。於是中臣神、忌部神,則界以端出之繩。【繩,亦云左繩端出。此云しりくめなは。】乃請曰:「勿復還幸。」
謹按,此時人才最盛哉。凡事不得其人,其藝不明。當天地常闇,非有非常之才,不可得也。常之功思慮以致其謀大勇,以遂其事。雄以盡其用寬優,以盡其道,而后可大非八成。十萬神之眾,唯得此數。神然乃才,難神代既爾。蓋才之要,知可以遠慮。思兼神中其任乎。仁可以力行,天兒屋命、太玉命,是其人乎。勇可以果斷,手力雄神、天鈿女命是其得乎。三德在此,故復洪基以及萬億世,才之美至哉。
- 皇祖高皇產靈尊,欲立皇孫為葦原中國之主。然彼地多有螢火光神及蠅聲邪神,復有草木咸能言語。故高皇產靈尊召集八十諸神而問之曰:「吾欲令撥平葦原中國之邪鬼,當遣誰者宜也?惟爾諸神,勿隱所知。」僉曰:「天穗日命,是神之傑也。可不試歟?」於是俯順眾言,即以天穗日命徃平之。然此神佞媚於大己貴神。比及三年,尚不報聞。
故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,問當遣者。僉曰:「天國玉之子天稚彥,是壯士也。宜試之。」於是高皇產靈尊,賜天稚彥天鹿兒弓及天羽羽矢以遣之。此神亦不忠誠也。
是後高皇產靈尊更會諸神,選當遣於葦原中國者。僉曰:「磐裂根裂神之子磐筒男、磐筒女所生之子經津主神,是將佳也。【磐裂,此云いはさく。經津,此云ふつ。】」時有天石窟所住神稜威雄走神之子甕速日神,甕速日神之子熯速日神,熯速日神之子武甕槌神。此神進曰:「豈唯經津主神獨為丈夫,而吾非丈夫者哉?」其辭氣慷慨,故以即配經津主神,令平葦原中國。
二神於是降到出雲國五十田狹之小汀,二神誅諸不順鬼神等,果以復命。
謹按,是天神登庸於人之慎也。天神之靈,如日中天,萬象畢照,片言乃通。此其所以為神而盡眾議,俯順其言重舉錯也。夫人之質,雖有美才可以用之,不崇德辨惑,則不能卓立於富貴、威武、聲色之場。二子之或媚大已貴,或娶下照姬是也。經津主神、武甕槌神,特有確乎不可拔之量,故建大業以復命,尚退東方以防護皇孫。【經津主神又云齋主神,又號齋之大人、香取神是也。建雷神,鹿嶋神是也。】其敵王所愾,不忘天下之功大哉。凡時在天造草昧動乎險中大亨貞者,非大丈夫不得之。人才之難,知人之艱,後世豈忽焉乎。外朝先儒曰:「知人之難,堯舜以為病。」孔子亦有聽言觀行之戒。然乃知人,中外為以重之宜哉。【以上,詳登庸之議。】
- 天照大神乃賜天津彥彥火瓊瓊杵尊,八坂瓊曲玉及八咫鏡、草薙劔,三種寶物。又以中臣上祖天兒屋命、忌部上祖太玉命、猿女上祖天鈿女命、鏡作上祖石凝姥命、玉作上祖玉屋命,凡五部神使配侍焉。
一書曰,天照大神手持寶鏡,授天忍穗耳尊而祝之曰:「吾兒,視此寶鏡,當猶視吾。可與同床共殿,以為齋鏡。」復敕天兒屋命、太玉命:「惟爾二神,亦同侍殿內,善為防護。」
一書曰,高皇產靈尊以真床覆衾,裹天津彥國光彥火瓊瓊杵尊,則引開天磐戶,排分天八重雲,以奉降之。于時大伴連遠祖天忍日命,帥來目部遠祖天槵津大來目,背負天磐靫,臂著稜威高鞆,手捉天梔弓、天羽羽矢,及副持八目鳴鏑,又帶頭槌劍,而立天孫之前。遊行降來,到於日向襲之高千穗槵日二上峯天浮橋。
一書曰,天孫天降給時,天兒屋根命、【津速產靈神孫,中臣氏祖也。】天太玉命、【高皇產靈神子,齋部氏祖。】奉天照太神敕,為左右之扶翼。如今世左右相歟。【親房記。】
謹按,是撰臣才之始也。為治之道,在於用人,况草昧屯難之時乎。凡此五神,既有功於中國,今又防護配侍,蓋世臣舊德功業,已見於時。聞望已字於世,如高山巨海,其風采足以具膽。初無運動之勞而功之及人也厚矣。天神得此方而付皇孫,依賴之任,以正皇統,以養其正。垂衣拱手,以仰其成。何强暴之不服,雅俗之不敦哉。凡臣有文武,有大小,有親疏一關焉。不全文武之大臣,經綸康濟近親之侍臣,薰陶涵養。雖職重者有安危之,寄職親者有習染之。移其繫天下之本一也。此章有五神配侍之事,別有二神同殿之敕,是敬大臣也。又天忍日命立天孫之前,天鈿女命以近衛,是披雲路,駈仙蹕之時,右武左文,而鳴威武之義也。吁得其人,正其禮,致其道,之至後世非可企望也。此時既有輔弼大臣近衛之職,以天工人,其代之後,立宮任人可忽乎。
神武帝甲寅年東征,以菟狹津媛賜妻之於侍臣天種子命。天種子命,是中臣氏之遠祖也。
戊午年夏六月,大伴氏之遠祖日臣命,帥大來目,督將元戎,蹈山啟行,乃尋烏所向。于時敕譽日臣命曰:「汝忠而且勇,加有能導之功。是以改汝名為道臣。」
辛酉年春正月。天皇即位。道臣命帥大來目部奉承密策,能以諷歌。
二年春二月甲辰朔乙巳,天皇定功行賞,賜道臣命宅地,以寵異之。
謹按,一書以天種子命、天富命為左右臣。又曰,宇麻志治命、櫛日方命為食國政申大夫,是皆大臣執政之儀也。此時以文武臣相並也。凡文與武,猶左右手。陰陽相對,不可偏廢,唯以時宜為先後也。天孫臨降,及神武帝之時,皆草昧屯蒙之難,非武臣不可得其創業。故所其先之賞之,可井見也。至後世重文臣,輕武臣,是殆異上古之神制也。外朝聖人立政以虎賁並論三事,以樞密并稱中書,况中州自往古以威武建皇統乎。【以上重文武之大臣。】
崇神帝十年秋九月丙戌朔甲午,以大彥命遣北陸,武渟川別遣東海,吉備津彥遣西道,丹波道主命遣丹波。因以詔之曰:「若有不受教者,乃舉兵伐之。」既而共授印綬為將軍。
謹按,是武官之始也。神代既有將帥之任,神武帝時有軍帥之將,然未及名號。今始以將軍授印綬,號四道將軍,其任尤重哉。【以上,撰軍帥之任。】
景行帝五十一年,春正月壬午朔戊子,招群卿而宴數日。時皇子稚足彥尊、武內宿禰不參赴于宴庭。天皇召之問其故。因以奏之曰:「其宴樂之日,群卿、百寮,必情在戲遊,不存國家。若有狂生,而伺墻閤之隙乎?故侍門下,備非常。」時天皇謂之曰:「灼然!」【灼然,此云いやちこ。】則異寵焉。
秋八月己酉朔壬子,立稚足彥尊為皇太子。
是日,命武內宿禰為棟梁之臣。
謹按,是撰其人任其大職之義也。棟梁臣距成務帝號大臣武內任之。此後連綿有大臣之號,終有三公之稱也。蓋大臣者,師範一人,儀形四海,無其人則闕古來,所其重如此,是以經邦論道理陰陽也。其為乎上也,必陳善閉邪,以為乎君之德。其為乎下也,必發政施仁,以為乎人之俗。如此之人,而後任此職俾,其上輔人君之道,下游四海之政也。帝因武內之篤行,授以大任,武內終輔導六世風采凝峻武儀巍焉。是此壽耉老成人歟。後世任大臣之道,蹈襲于往古,以精一其撰,又無大過乎。【以上,重大臣之撰。】
成務帝四年春二月丙寅朔,詔曰:「自今以後,國郡立長,縣邑置首。即取當國之幹了者,任其國郡之首長。是為中區之蕃屏也。」
先人曰,國司者,是當一方之重寄,察百姓之寒苦,非庸才之所可企望。故昔時固設格制,以勘治否。合格者蒙賞,違格者被黜,是所以擇良吏也。又曰:「歷七箇國受領合格之吏,勘公文畢拜參議也。白河院仰伹可依其才。」
謹案,是撰國郡之司也。蓋人君者民之父母也。以分言之如天壤,以情考之如心體之相資。故雖居深宮之內,坐九重之上,恒存誠求之實,則守令之撰,豈可忽乎。其撰一背,則億兆之民悉蒙其殃。人君可敢忍哉。故其精撰往古既然,後世因之正年限,慎考課明賞罰,相續其制嚴矣。外朝先儒曰郡守、縣令,民之師帥,所使承流而宣化也。故師帥不賢,則主德不宣,恩澤不流。愚謂,守令唯事租稅調賦,不以禮教,則非政化之實。故督財賦理、詞訟之間,禮教自敷,風化興行。而俗自移民,自敦而后可稱守令之賢也。【以上,正守令之任。】
應神帝九年夏四月,遣武內宿禰於筑紫,以監察百姓。時武內宿禰弟甘美內宿禰欲廢兄,即讒言于天皇:「武內宿禰常有望天下之情。今聞,在筑紫而密謀之曰:『獨裂筑紫,招三韓令朝於己,遂將有天下。』」於是天皇則遣使,以令殺武內宿禰。時武內宿禰歎之曰:「吾無貳心以忠事君。今何禍矣,無罪而死耶?」於是有壹伎直真根子者,其為人能似武內宿禰之形。獨惜武內宿禰無罪而空死,便語武內宿禰曰:「今大臣以忠事君,既無黑心,天下共知。願密避之參赴于朝,親辨無罪而後死不晚也。且時人每云:『僕形似大臣。』故今我代大臣而死之,以明大臣之丹心!」則伏劍自死焉。時武內宿禰獨大悲之,竊避筑紫,浮海以從南海迴之,泊於紀水門。僅得逮朝,乃辨無罪。
天皇則推問武內宿禰與甘美內宿禰。於是二人各堅執而爭之,是非難決。天皇敕之令請神祇探湯。是以武內宿禰與甘美內宿禰,共出于磯城川濱為探湯。武內宿禰勝之。便執橫刀以毆仆甘美內宿禰,遂欲殺矣。天皇敕之令釋,仍賜紀直等之祖也。
謹按,良臣與姦臣相對,君子與小人相敵,故何世無姦臣乎。蓋奸讒之行,未嘗無所其因。今謀其遠出以蠱蕩其心,以塗其耳目,以陰狡之質,搆瀾翻之辨,況其親戚乎,况其兄弟乎。帝之過,不亦宜乎。凡武內弼亮六世,師言嘉績多于當世尤壽耉之老臣也。上閱世久而涉歷深,先王之政、祖宗之典,古今興囊,治亂文武之迹,當時沿革廢舉之由,莫不知之行之。故瞭然於見聞之際,粲然於指畫之項,可謂天下之具瞻也。因一朝之讒,望必死之地。吁,危哉真根子,是何人乎?感其忠,激其讒,速死以充焉。天又佑善人也。帝尚不決,終有探湯之誓,以明冤讒口所以顛倒於是非,混淆於邪正如此。狹穗彥王因外親,欲危垂仁帝之社稷。平群真鳥擅國政,欲篡武烈帝之寶祚。刺領巾殺王子。眉輪王弒天皇,皆非一朝一夕之事。僭【僭音同譖。】始既涵也。故根使主之奸謀,歷十四年而後發覺,以受赤族誅。金村臣之大忠,輔六有世,亦恤眾口而蟄住吉宅矣。人君不錯志於此。姦雄篡國之慚,憸邪罔上之譖,佞幸擅權之私,聚斂媚諛之欲,剝床以膚,不覺小人得志,君子受屈,為鬼、為蜮,營營青蠅,可不慎乎?【以上,戒奸臣之讒。】
- 以上,論知人之道。愚謂,天下之治道,莫大於得人。不得其人則勞而無功,得其人則垂拱仰成。猶耳目四支聰明健强,而心思使令之也。夫萬機之繁,人君臨決則蘭膏以繼,亦竟不可得。天下之大,人君兼巡則皸瘃以求,亦竟不可盡也。明君繼天建極,良臣代君分職,是至誠之道也矣。凡官惟百職。惟庶而總在大臣守司。近親之三三者。一不得則不可謂治也。大臣不一有文臣,有武臣,有舊老臣,有勳功臣,各得其道則政體正而眾備豫,禮樂興而風俗厚矣。守司不一,有國主、郡縣司,人物事儀,各有
其司,其撰得其人,則民人化。土地辟,事物得其處矣。近親不一,有侍衛,有給事,有左右親戚之分,非止一類。各得其撰,則左右之涵養,朝夕之格勤,番直之衛儀正而,宗子惟城,親戚惟屏,故大明安枕於泰山,拱手於北辰,四海以朝一天,皆共非不勞而功成乎。蓋得人之道在知人。知人太難,知之在內主其知德,外察其言行,試之久之也。若純必知貴敏以言,則利口喋喋而其俗靡弊輕薄也。純必德尚篤以,行則沉默唯唯,而其俗墨面理遣也。奸佞喻於利,無所不至。人君深居高坐於事,不自裁淵默
寡言於人,不叩繫不察功能之實,而信毀譽之偏。不規恒久之情,而取一旦之事則竟不可得其實。故往古之人君,躬覽萬機以察其事物,日接群臣以考其人材。大臣以下,各奉職陳言,勤忠不隱,猶未嘗無其差。乾靈之神,每其登庸,必以眾議,以試任可併鑒焉也。抑任使之道,又不易親,則有瀆之失遠,則有塞之過。既得大臣,則盡其禮,嚴其制,豐其祿,高其位,任事以不疑,是敬大臣也。如守令制任限,明考課,正監巡之。察明其禮,則賢賢之道立矣。如近親,正風俗,遊佞奸,重世臣,慰老臣,明親戚之分,是親親体群臣也。夫得其人而不用,則人才必屈。用其人而不致,其制則佞奸。窺釁讒者得間也。臣士登庸,使令之艱,豈不偉哉。外朝聖主,堯舜既以知人為艱,其登用也必咨若以試焉。皐陶歌而舜拜之,益進昌言而禹拜之,周公獻卜而成王拜之者,非敬大臣乎。唐虞之四岳十二牧,三代之方伯連者,非撰守令乎。文武之聰明齊聖,小大之臣咸懷忠良,則待漸染之補,不又切乎。況百官庶司之任,各無不盡其心,可并按也。或疑:「知近臣易而知遠臣之難。」愚謂,近臣難知之,遠臣易知焉。夫遠臣者懼人君之威,而重大臣之命。故所其為,不大違也。近臣者褻君之親,慢己之近,以察大明之間,阿大臣之意,以蠹其膚、蠱其心,其害太深。人君之暴昏,振古無未繫。近親之邪惡,是非近臣易。知乎近臣者君自試之,所其及最狹。如遠臣者,所其友、所其宗、所其學、所其為,人人以毀譽之,而後點黜陟焉。所其索太廣,故曰:「近臣難,遠臣易矣。」或疑:「奸讒不行。」愚謂,人君之使令,正其禮,嚴其制,以致其道。恒教令、恒省察,則臣竟不可得顓其私。若一任而不規,詳命而不省,從其譽而不試之,重其功而不察之,則猶新柱久而朽,清水塞而濊。夫彼之罪乎。
明治戊申五月,刷印以代謄寫。
中朝事實 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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