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國史略 後白河天皇紀

後白河天皇

第七十七世、後白河天皇

 後白河天皇,諱雅仁,鳥羽帝第四子也。長於先帝十二歲矣。
 先帝以母被寵,得先即位。即先帝崩,無嗣,法皇與美福后謀,欲立后所生皇女暲子內親王。而稱德帝以後,久無立女主,故罷。因立帝。
 崇德上皇以為我子重仁親王當承統,眾亦屬意。美福后疑上皇詛咒先帝,故不欲使其子得位。連勸法皇,立帝。關白忠通,亦慫恿之。
 時年二十九,明德未聞。上皇益不平。
 是歲,以帝之第一子,為東宮,諱守仁。亦美福后所勸也。乃以暲子內親王,為養母。內親王非配帝,而稱后。【八條女院是也。鳥羽上皇,學白河法皇,不拘禮經。】

 保元元年七月,法皇崩于鳥羽宮。上皇入臨,及門,雅方,【右衛門權佐。】稱遺詔,拒而不納。上皇大恚而還。時,賴長諂事上皇,上皇亦親信之。因密詔曰:「以古揆今,雖有孝德皇子,承統者,天智也。雖有淳和皇子,踐祚者,仁明也。華山先於一條,三條先於後朱雀。朕雖菲德,先帝之嫡子也。位忝萬乘,尊居上皇。皇統所係,非重仁而誰?父帝捨之,立匪文匪武之孺子,朝野失望。朕欲乘此機,而廢渠再居九五。」賴長即贊成其事。○保元,『顏氏』云:「以保元吉也。」
 謀頗外泄。帝敕源義朝、義康等,警備。時,法皇崩,僅七日,修法會於田中殿。上皇不親臨之,潛入居白河宮,徵兵。【法皇崩翌日,帝已聞上皇召兵,道路騷擾。遣檢非違使平基盛于宇治。源季實于淀。平維繁于粟田口。平實俊于苦集滅道。姿經于大江山。捕諸國兵士齎甲入京者。平基盛獲源親治,繫之西獄。】賴長,自宇治取間道而至。參議教長,右馬權頭實清,前山城守賴輔,左衛門尉平家弘父子,左近衛中將源成雅,少納言成隆,能登守家長,藏人源賴憲,右馬助平忠正等,將士一千餘人來赴。有源為朝者,同其父前檢非違使判官為義,至。【上皇召源為義。為義辭曰:「陛下,以臣義家之後,為知兵者耶。然臣之壯,猶不如人,今老矣,無能為也。嚮導男山神,告凶。又,家藏八甲,夢為猋風所吹,臣意甚惡之。」教長曰:「夢,固無常定。故曰夢幻泡影。況,身為武將,說感夢、拘忌。我,不敢奏。宜親至宮,辭之。」為義言屈,率子賴賢、賴仲、為成、為朝、為仲,至上皇宮。】
 為義有四十餘子。長曰義朝,才勇出眾,以宿衛禁垣,不至。其餘諸子,多從焉。為朝者,其第八子也。【初,年十三,既有食牛之氣,凌轢諸兄。為義嗔其不順,放諸西海,居於豐後。與肥後平忠國,相謀西侵。大小二十餘戰,遂罷九州,稱鎮西八郎。朝廷檄諸郡,討之不克。褫其父官爵,令其招為朝。為朝慨然曰:「陷父於刑辟,不孝莫大焉。」輙自請闕,待罪。朝廷壯其志,赦之。因留父家。】時年十九,身長九尺,膽刀過人,能彎九石弓。上皇宿聞其名,即召見之,果然熊羆之將也。乃使賴長問策。為朝對曰:「先則制人,後則制於人。臣請,今夜,急詣北闕,奉迎鑾輿。令祝融氏祝兵威,孰敢禦之。」賴長曰:「兵少,且待外援。」曰:「臣兄,在彼。我以謀彼者,彼亦以謀我。何遑待外兵?」弗聽。為朝退,嘆曰:「鸞鳳雖有美儀,安知擊攫之事?」擐甲以待。
 是夜,天皇告急美福后。后召安藝守平清盛,警備禁內。天皇乃遷東三條殿,親取劍璽,御腰輿。關白忠通,內大臣實能,以下文武諸臣,從之。
 黎明,源義朝、平清盛,兵庫頭源賴政,式部丞源重成,檢非違使源義康、源光信、源季實、平為繁、平實俊、平資經、平信兼等,率兵圍白河宮。清盛門于南門,其士伊藤六兄弟,爭先而進。為朝射之,皆死。清盛執矢而閱,長簳密節,鏃若巨鑿,左右傳觀,駭然失色。清盛膽落而退。義朝尋至,遙呼曰:「順弟,豈不念天顯乎?」為朝應聲曰:「何物孝子,敢抗父兵?持滿嚮之。忽意今日之事,百無一濟。且存斯人,則吾父尚有賴以全焉?」仍射鍪頂,警之。義朝神色自若,唒曰:「吾弟年少,技亦未精。」為朝曰:「為兄長故,遜一矢耳。如不得命,弟何敢辭?」義朝色沮,即麾軍而進。為朝挺身奮擊,不可當。義朝乘風縱火,宮中騷亂,遂以大敗。
 上皇出幸如意山。賴長奔亡,途中而中流矢,尋死。【松苗曰:水戶栗山愿,嘗著『保建大記』,議論正確,所謂先得吾心者。其友三宅緝明,唯不取其神器之論,余亦同之。全篇聞多,不遑盡載。今略紀其一二。愿曰:當時號為經濟之學者,賴長、信西也。賴長每笑兄忠通善書好歌詩,曰:「小技曲藝,非經邦之要。」其自言如此。信西深沉確實,施諸政事,足以見其用也。賴長於經傳,雖極其精,徒章句之末也已。史子雖務其多,徒記誦之陋也已。將以辨博睥睨一世也。茍比之信西可乎。但其視利忘義,先私遺公,齷齪自用,不知大體,則無異也。以俱取禍敗,信西雖不保首領,由不失其為臣。賴長直賊耳,追崇之廟祀之,豈非幸之甚哉?】於是,帝敕檢非違使,燒上皇宮、【在三條烏丸。】賴長第,【在壬生。】及黨與十二家。
 上皇薙髮,至仁和寺,入道覺性,親王不內,聞之帝。帝遣式部大輔源重成,守之。使遣非違使平實俊,幽重仁親王於東洞院。以信西謀,陽定反人流竄。皆以為免死。教長以下,祝法為僧者多。源為義、平忠正,亦出降。忠正者,清盛叔父也。清盛以為我殺之,則義朝勢應殺父,遂諸忠正。義朝固請,減為義死。帝果怒曰:「兄弟之子猶子。清盛已誅忠正,義朝何辭誄為義?」義朝遂使人,【鎌田正清。】殺己父。於是,為義諸子,盡禽斬,獨為朝逃。在守山驛,為追兵所獲,時會大赦,朝廷憚其臂力,斷其手筋,流於伊豆大嶋。【栗山愿曰:臣之於君,子之於父,所在致死也已。義朝當勤王之日,不得不抗父。寧為歐血之詔苞,而不可為指心之徐庶。禍亂既平,其父歸我,豈有其子從而殺之之道哉?雖方君命,與俱就鼎鑊可也。源親房曰:「子或兇悖,父得而殺之,石錯是也。父雖無到,子得而殺之,未之聞也。」名教之不振,皇道之所以淪墬,義朝不足言,信西執政事所令如是,可嘆哉。】尋斬家弘以下子弟黨與七十餘人。弘仁中,誅仲成後,三百四時餘年,幾致刑錯。至是,廷議以為死刑之久廢,不當行之諒闇。信西竊奏曰:「非悉誅之,恐生後患。」故,一無宥赦,時以為淫行。又詔遣左史生中原師信于南都,發驗長墓。詔重仁親王薙髮。遠流賴長子兼長、師長、教長已下十三人。惟前關白忠實,以忠通保護,得免。【栗山愿曰:種子命上中臣秡之後,上宮太子作憲法,不比等著律令,而格式之書相繼。成編於弘仁、貞觀、延喜之間。上尊重名器,下砥礪廉恥。刑不上士大夫,辱靡至大臣。雖仁愛過厚之極,不能無萎靡姑息之弊。而比之繫相於獄,斬將於市之殘忍慘酷,則厚薄仁暴,豈啻霄壤哉。當是時,誅反側子,人以為淫刑者,其言出於過厚之餘,亦可見焉。蓋信西博覽,或通申韓刑明之術,將以張威柄而懲後人也。非敢擅殺戮也。然佯定流竄,實處死刑,烏在王者至誠大公之政哉。何以保無後禍也。】遂徙上皇於讚岐,使重成警衛。路過鳥羽,欲拜辭山陵,重成不奉詔。○保元之亂。
保元、平治之亂鬥爭沿草圖
 八月,抵讚岐松山。帝乃使人撿上皇書庫。有一匣,封滕甚牢。發視之,乃感夢記也。屢夢重祚,每夢必禱焉。【栗山愿曰:上皇之夢,猶梁武乙卯之夢。其構兵,未必不為夢所誤也。源為義,不克力陳大義,以諭教長,徒辭以晝寢夜寐之所髣髴,所以一為教長所屈,不能復對也。雖自知死于是役,分鎧胄於諸子,而義何所補也?蓋心之為物,靈明洞徹,雖熟寐久卧,有未嘗與體氣昬息者。故平生動思,皆以成夢耳。至其性定氣靜,非復若常人,昬夢雜擾,情狀千萬也。如夫賴之得鄉導,獲良弼,一心純實,與天無間,而思念所感,精神所挌,又豈偶然也哉。其妄信者,往往為之所誤。如上皇、梁武,其多疑者,并神武、高宗之事,為出假託賢者之過,愚不肖之不及,此亦可見矣。】
 造上皇宮直嶋。【後徙志度鼓岡。窮居僻遠,居常不聊。親刺血,書五部大乘經。三年而成,送之覺性法親王,請藏安樂壽院。帝不許而還之。上皇怒曰:「叔姪交兵,兄弟相仇,自古有之。朕為懺悔,親書佛經,特修冥福,非為今生,而猶不許藏之。」乃齰舌出血,軸書曰:「願為大魔王,擾亂天下。以五部大乘經,迴向惡道。」自是,不剃髮剪爪,衣舊褐,帶長巾,切齒,瞋目,慘悴,骨立,居常忿忿,至二條帝長寬三年八月,而崩于志度。壽四十六,世稱讚岐院。高倉帝治承元年,追諡曰崇德天皇。崩後,逆亂相繼,災變荐至。世以為所祟。後鳥羽院元曆元年,立廟春日河原,曰粟田宮。建久四年,更敕定,每歲八月,遣使祀焉。】
 亂既平,詔復記所,參決庶務。復關白忠通,氏長者。以安藝守平清盛,為播磨守。下野守源義朝,為左馬頭。既而,京師訛言:「平清盛、源義朝,將戰。」朝野騷亂。
 二年,實行,辭太政大臣。右大臣宗輔,代之。關白忠通之子基實,為右大臣,時年甫十五。
 敕五畿七道,造大內。【殿門諸額,忠通所書。白河帝以後,不造大內。世稱里內裏,是復古皇居之壯。】
 三年春正月,復內宴。信西奏曰:「人主先務,為在選舉。其選人之方,在行內宴試其才。夫內宴,先朝之舊式也。廢之殆百餘年,宜興此禮,較諸卿之才。」帝,然之。親出仁壽殿,賜題於諸卿,而作詩文。於是,忠通以下公卿,悉獻詩文。
 冬十二月,敕曰:「金神方忌。自今以後,不許忌避也。」
 帝在位三年,傳位於皇太子,是為二條天皇。

【久遠の絆】 【近衛天皇】 【二條天皇】 【再臨ノ詔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