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良親王 臣聞：「三王立極，五帝禪宗。」惟中華之有主，豈夷狄而無君？乾坤浩蕩，非一主之獨權。宇宙寬洪，作諸邦以分守。蓋天下者，乃天下之天下，非一人之天下也。臣居遠弱之倭，偏小之國。城池不滿六十，封疆不足三千，尚存知足之心，故知足者常足也。今陛下作中華之主，為萬乘之君，城池數千餘座，封疆百萬餘里，猶有不足之心，常起滅絕之意。天發殺機，移星換宿；地發殺機，龍蛇起陸；人發殺機，天地反覆。堯舜有德，四海來賓。湯武施仁，八方奉貢。臣聞陛下有興戰之策，小邦有禦敵之圖。論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，論武有孫吳韜略之兵法。又聞陛下選股肱之將，起竭力之兵，來侵臣境。水澤之地，山海之州。是以水來土掩，將至兵迎，豈肯跪塗而奉之乎。順之未必其生，逆之未必其死。相逢賀蘭山前，聊以博戲，有何懼哉。若君勝臣輸，且滿上國之意。設若臣勝君輸，反作小邦之恥。自古講和為上，罷戰為強。免生靈之塗炭，救黎庶之艱辛。年年進奉於上國，歲歲稱臣為弱倭。今遣使臣答黑麻，敬詣丹墀。臣，誠惶誠恐，稽首頓首。謹具表以聞。懷良親王，後醍醐帝第十一皇子。事南朝，為征西大將軍。洪武二年三月，明太祖朱元璋遣楊載詔諭日本殲寇並朝貢曰：「宜朝則來廷，不則修兵自固。倘必為寇盜，即命將徂征耳，王其圖之。」令日本國速來朝貢、亦肅清倭寇。如不聽命，則大明滅寇之後，即揮師伐日。翌年，又致國書曰：「征討之師，控弦以待。云云。」對此洪武帝國書，懷良親王所以返者，即上文是也。以「惟中華而有主，豈夷狄而無君？」一文，詰問大中華思想之非，頗稱痛快。惟據『太祖實錄』，懷良親王其後仍受冊於明，號日本國王良懷。 又，洪武帝國書旨趣，與忽必烈奉書日本者有少似，今附以備考：「上天眷命大蒙古國皇帝奉書日本國王：朕惟，自古小國之君，境土相接，尚務講信修睦。況我祖宗，受天明命，奄有區夏。遐方異域，畏威懷德者，不可悉數。朕即位之初，以高麗無辜之民，久瘁鋒鏑，即令罷兵，還其疆域，反其旄倪。高麗君臣，感戴來朝。義雖君臣，歡若父子。計王之君臣，亦已知之。高麗，朕之東藩也。日本密邇高麗，開國以來，亦時通中國。至於朕躬，而無一乘之使，以通和好。尚恐王國，知之未審。故特遣使持書，佈告朕志。冀自今以往，通問結好，以相親睦。且聖人以四海為家，不相通好，豈一家之理哉？以至用兵，夫孰所好？王其圖之。不宣。至元三年八月某日。」北條實宗以其書辭不遜，意不答，朝議從之。後元以日本不答國書，復遣使致書，略曰：「王者無外，高麗已為一家，王國實為鄰境。故嘗馳信使修好，遂寂無所聞。今復遣趙良弼，如即發使興之偕來，親仁善鄰，國之美事，其或猶豫，以至用兵，夫孰所為樂也？」 |